老爺!”青衣小廝喊著跑進了正廳。陳氏瞪了他一眼,立刻背過了身,用帕子擦了淚痕,方轉過身來。
宇華恆正愁不知怎麼安慰,見狀立刻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板著一張臉喝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青衣小廝面色微變,訕訕喏了聲,將手中信件交到了宇華恆手上,“老爺,這是,是三少讓小的交給您的。”
“嗯。”宇華恆拆開了信,稍稍挪遠了些,瞧著那白紙上龍飛鳳舞的幾行字,不一會,面色鐵青,他狠狠將那信紙揉成了一團扔到了地上,氣得原地轉了幾步,鬍子愈加抖動起來。
“這個不孝子,這個不孝子!宇六,趕緊去尋趙叔,讓他多帶些人去杭州,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那逆子給我綁回家來!”
喚作宇六的青衣小廝聞言,立刻躬了躬身,擦了一頭的汗趕緊往廳外跑去。
宇華恆看著他遠去,忽覺得心中實在忿恨啊。好不容易動用了祖上留下的皇家恩典得來了這麼一門親事,希冀那傳聞中知書達理的景四小姐能夠鎮得住這逆子,他倒好,來個離家出走預謀逃婚!若是成親當日那逆子還不回來,不但他宇家的老臉丟盡,更是得罪了官家呀!他還說什麼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爹是君子,兒是小人。爹老當益壯,不若納個三房!宇華恆念著這句話,心中更加鬱結難平,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站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陳氏見自家老爺臉色變幻不定,顯是氣得不輕,忙招呼百荷一道扶住了他:“老爺,可莫要氣壞了自己身子。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慶寧沒這個福分娶那景家四小姐,慶巖也可嘛。”
宇華恆一聽,面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他輕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也罷,我累了。”
三人緩緩往裡屋走去,正廳外的迴廊內走出一名天青色錦衣長袍的清雋男子,他微微蹙著眉頭,然後撿起了地上那個紙團。
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撫平了信紙,逐字逐句地看來,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竟輕笑一聲,黑漆漆的眸中有幾許笑意。
“巖少爺,三少都離家了,你怎麼還笑啊?”貼身書童宇小天埋怨道,烏溜溜的眼珠子奇怪地看著宇慶巖。
“我在笑,三哥這回可把爹氣得不輕。若是他不幸被趙叔綁回來了,可沒好果子吃。”宇慶巖淡笑,溫和的笑臉帶著一閃而逝的趣味,“小天,走,我們也去杭州。”
宇小天瞪大了眼,“巖少爺,你也要離家出走?”
宇慶巖輕笑出聲,“小天,你覺得趙叔能把三哥給帶回來麼?”
宇小天抿著嘴細細想了想,三少爺向來機靈,鬼主意特多,趙叔又那麼一板一眼的,他立刻搖了搖頭,隨即眼睛一亮,“小天知道了!原來巖少爺是想幫著要把三少帶回來啊。”
“聰明。”
“可是巖少爺,剛才小天也聽到了,若是三少不回來,那麼便是巖少爺娶那景家四小姐。這麼好的姻緣,巖少爺你怎麼不動心啊?”
宇慶巖挑了挑眉,偏頭笑道,“我倒是對三哥被迫拜堂時的表情比較感興趣。”
這時,越州通往杭州的官道上,一輛華蓬馬車正優哉遊哉地前行著,裡頭的宇慶寧剛把一柄摺扇插在了頸後的領子內,忽覺周身一陣惡寒,狠狠打了一個冷戰,於是忙不迭將馬車簾子給放了下來。
十里景同 清風涼月 02。西湖
明玉船,描金柳,碧玲瓏,鳳凰山後。
暖風拂過西湖澄澈的湖面,那些個楊柳冒了新芽,正柔軟地垂在湖面上,漾出幾許波瀾。一艘描金漆柱、琉璃鋪頂的畫舫隨著水波在湖中心慢行。那畫舫如是精巧製造的小樓,金色的屋簷角翹向蒼穹,簷下垂掛著幾個金色的銅鈴,風拂過,撞擊出清脆的叮噹聲。紅漆圍廊下,白色的帷幔隨著風吹飄出柔和的弧度,春日裡獨有的馥郁花香淡淡縈繞過鼻尖。
“阿嚏!”船頭垂著腦袋打著瞌睡的宇慶寧狠狠打了個噴嚏。
身後的貼身小廝宇唯立刻從畫舫裡頭取了內裡夾著布絨的披風,披在了他身上,順帶埋怨道:“少爺。您看那岸邊的白雪還沒消融呢,一大清早就出來遊湖。若是少爺凍出病來,小的可怎麼交代?”
宇慶寧打了一個哈欠,白皙乾淨的臉微微揚起,清澈的黑眸瞅了那晴空內湛藍的天色,嘴角扯起一絲笑,“宇唯啊,你快趕上我奶孃了。哪裡來那麼囉嗦。”
宇唯撇撇嘴,“小的還不是為了少爺好。少爺可金貴著呢,這三月中旬的風,乍暖還涼,真凍出個長短,小的可就真得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