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蔡攸府邸的門庭若市時,忍不住便露出了幾分譏誚的意味。
“以前人家都是稱呼蔡攸小蔡學士,如今風頭一轉,那些人索性都省去了小蔡兩個字直呼學士,便對了蔡攸脾胃←也不想想,倘若不是出身蔡氏,憑藉他的能耐,能夠一路升至學士之職?元長公精明一世,偏偏在兒子身上栽了跟斗,想想大約也是窩心得很。”
“若不是如此,蔡元長又怎會突然染病?這一位的身體原本還是很硬朗的。”此時說話的是阮大猷,臉上很有幾分兔死狐悲的感慨,“好在我那兒子雖然不成器,但好歹還不會做出這樣令人心寒的事情,否則,這父子之間的情份也就到頭了!”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隨即面帶不解地問道:“伯章,我有些不明白,聖上既然已經知道蔡元長擅權,而蔡居安又不是什麼有能耐的貨色,為什麼要用這一條計策?雖說蔡元長安置私人擅權不假,但若是安排群臣彈劾,將其罷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對於這樣一個問題,高俅自己的心中也沒有確定的答案←只是隱隱約約覺著,趙佶這一招與其說是釜底抽薪,不若說是給蔡京留了一條後路。同樣是去職,罷相卻和辭相不同,而且,在朝中臺諫忠臣皆去的時候,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火力突破口並不容易。而蔡京如今的年紀確實已經不小了,只要蔡攸有心,抓住這一點讓蔡京致仕最簡單不過了。事後只要再騰出手來解決蔡攸。便可一舉數得。
當然,這樣做有一個最大的難題,那就是蔡攸在拜宣和殿學士之後,一定要和乃父分道揚鑣才行。否則,只會憑空多出另一樁麻煩,但如今看來,趙佶對蔡攸的心思瞭解得一清二楚,而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處。
“聖上自有聖上的考量。我等自然是無從揣摩。”高俅將此話輕輕帶過,見嚴均在一旁低低嘆了一口氣,心中明白對方已經心有所悟。
只不過,這些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想必就是剛剛提出問題地阮大猷,也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今日我找你們過來,是有一件事想要知會你們一聲。”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道,“我的回京對於蔡氏父子來說是一個極大的不安定因素。因此。聖上很可能準了我的辭呈。也只有這樣,將來蔡元長致仕,才有真正的可用之機。”
聽到這句話。嚴均和阮大猷不禁勃然色變,相互對視了一眼後,全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嚴均才開口問道:“這是不得已的辦法,只是,伯章你就不擔心”
“事已至此,擔心又有什麼用?”高俅攤手苦笑一聲,眉宇間卻露出了幾分昂揚,“即使因此而真的絕了仕途,說實話我也沒有多少好遺憾的。先是王厚揮師取了湟州西寧州。然後又是你嚴均達平定西北,不僅取下了靈州興州,更是將我大宋地心腹大患遠遠向北驅趕了出去。就連曾經壓過我大宋一頭的遼國,照樣是芶延殘喘。唯一的遺憾,就是日漸崛起的女真了。一日未除如此心腹大患,我又怎會輕易言退?”
一直聽到這最後一句,嚴均和阮大猷方才定下心來,同時相視一笑。室內略有些僵硬的氣氛也隨即活絡了開來,阮大猷說起了朝堂最近發生的幾件趣事。而嚴均則說起了李綱的婚事,最後哈哈大笑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李伯紀也老大不小了,京城不少名媛還緊盯著他。如今這下聘一事傳揚出去,也不知有多少官宦人家都重新挑選佳婿了。”
“娶妻容易嫁女難,真真是一點不假。”阮大猷也接上了口,又自嘲道,“所幸我沒有女兒,不用擔心這種事,否則選中的佳婿被別人搶了,只怕是心頭鬱郁。不過,說起來韓粹彥還真的是會生女兒,憑著相州韓氏的聲名,更不怕女兒嫁不出去,真真是好福氣啊!”
聽到阮大猷堂堂一箇中書侍郎也發這種感慨,高俅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若是你有女兒,只怕是早被人搶去了,哪裡還會留到今日?向來金明池前搶進士都是出名地,你一個相公出馬,哪個單身地進士會出口拒絕?”
三人大笑了一陣,嚴均卻想起了另一陣傳揚甚廣的事,心中便有些不安。趁著如今話說開的功夫,他便斟酌著語句問道:“伯章,我倒想問你,令千金地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阮大猷聞言也露出了關注的神情,他亦是不得不如此。政事堂諸人中,他比何執中的資歷更深,在這個位子上坐的時間更長,但是,身上的高黨烙印卻是沒法去掉了。倘若高俅的仕途因為這種事情而受到阻礙,那麼,他也同樣會受到威脅。從本心來說,對於迎娶公主或是聯姻宗室這種尊榮,大宋的文臣並不是十分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