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陵雖然不甘心夏清語得意,但是想到陸雲逍那雷霆手段,不自禁就覺著臉上有些疼,因哆嗦了下,點頭道:“我明白了。可惡,不是說這夏清語是被他休掉的嗎?怎麼如今又這麼護著?有這份兒情意在,他當初為什麼要休妻?留著這悍婦在侯府裡禍害不就得了?非得放出來害人。經此一事,咱們之前的苦心經營只怕是都要付諸流水了。”
唐逢春也長嘆一聲,喃喃道:“也怪咱們太心急,若是如之前一般慢慢圖謀,誰也說不出什麼。偏偏急不可耐想要一棒子打死,結果反倒是給她們造了勢,還險些連累自己。得不償失,真是得不償失啊。”
秦朗愁眉苦臉道:“師父,也不能怪咱們心急,就像之前那般慢慢磨著,咱們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啊,這個月的賬上不但沒賺銀子,甚至還賠了三十多兩。這還不算您給那些老先生的,長此下去怎麼能行?”
唐逢春也不說話了,陰沉著臉看著對面杏林館,他第一次感到一種有心無力的無奈:原本還想著把杏林中的這個敗類異類驅逐出去。可是現在,怎麼那個另類越發壯大,反倒是自己這名醫雲集的千金堂卻有些灰頭土臉了呢?
經過一番緊張的搶救和開腹手術,吞了金豆子的熊孩子總算是救過來了。手術結束的時候,外面已是華燈初上。朱達國一個勁兒感謝著疲憊的夏清語,就差沒跪下了。
“朱大人不用先謝我,還要看術後是否有併發症,最怕的是感染,孩子這麼小,抵抗力本就低下。這個手術也不算小,所以雖然現在看上去救過來了,但之後真的不好說,過了這三天,才能下定論呢。”
夏清語喝著白薇端過來的熱水。一邊給朱達國敲著邊鼓,卻聽他一疊聲道:“誰不知道神醫娘子的手段?既然手術都做了,那金豆子也取了出來,便是萬無一失了。”
“朱大人此言差矣。”夏清語嚴肅了面色,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道:“朱大人來的時候,看到我杏林館門前的那具屍體了吧?那人來的時候並沒有嚥氣,我是大夫。但凡病人還有一線生機,我就不想放棄,所以也立刻就進行搶救了。誰知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撐過去。我告訴朱大人這個,便是要和你說,我也只是個大夫而已。並不是真的什麼神醫娘子,我一樣有救不了的病人,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情。手術現在看來是對許多疾病都有效的手段,但它也不是萬能的,病人能否有體力撐過麻醉和手術。撐過去之後還有感染和併發症,是不是也能挺過去,這都不好說。所以,我寧可先和你們交代清楚,讓你們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也不願一旦發生意外,讓你們從巨大的希望中跌下來,那種衝擊會把人逼瘋的。”
朱達國聽她說的鄭重,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了。到屏風後看了眼孩子,只見小傢伙雖然還昏睡著,但分明是呼吸平穩面色紅潤,因又有些不太相信,暗道這樣還能有反覆?夏娘子不會是在危言聳聽吧?也是,經過了今天的事,人家當然要交代好,不然一旦真有事,落了埋怨,豈不是好心沒好報。
這樣想著,便又重新放下心來。四下裡看看,雖然杏林館的裝潢算是不錯了,但比起自己家,終究還是要差著一些,想著妻子還在臥床養病,於是便找到夏清語商量道:“最近內子身體不好,孩子的事情還沒敢告訴她,如今我們父子兩個不回去,只怕她就要知道了,更添一層擔憂。但不知我能不能把孩子抱回去?剩下的反正也就是將養。這個……掛水的事兒,每天早上我派馬車來請醫館裡的人去做也就是了。”
朱達國覺得自己這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卻沒料到竟被夏清語一口拒絕。雖然對方說術後感染和併發症都很危險,需要就地觀察,一旦出現狀況,也好及時施救,但他有了先入為主認為對方是危言聳聽的情況下,對這說法也有些不以為然。只是孩子終歸是人家救活的,一時間也不好駁斥夏清語的面子,只好答應住下來,心裡卻還是有些不滿的。
夏清語能夠看出朱達國的心思,只她也是累極,實在懶得理會這種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之心,揉了揉額頭,她坐在桌後開始做手術和治療記錄,順便和江雲馮金山商量著安排用藥。這些東西弄完,就又過了一刻鐘,正想趴在桌子上歇會兒,便見面前一個銅盆伸過來,抬頭一看,晏子笙笑的一臉燦爛,舉著個銅盆對她道:“夏娘子可是累得很吧?快拿熱水洗把臉鬆快鬆快,我現去後院要的熱水。”
“晏公子,你怎麼還在這裡?”
夏清語做了半天的手術,根本沒精力去管這貨的去留,還以為他早就走了,哪裡想到竟然還留在這裡,甚至做起了小廝才會做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