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神靈是沒有,而是他們太緊張了,如杜氏這類的塢堡,一般設有兩門,南門為正門,僅供杜氏本族及武裝力量出入,不使用時大門緊閉。而另一座門為東側偏北的小門,這扇門白天開啟,夜晚關閉,供堡裡的佃戶、婢僕雜役出入,除非有外敵入侵或是有重大變故發生才會晝夜不開,而此時羯胡奸細的失蹤還未被覺察,因此開門是常態,不開門反倒是不正常的現象。
另一點,堡里居住的人口約有五六萬,每天有巨量的人潮進出,一一盤查先不提看門的能不能受得了,光是花費的時間,很可能到天黑也不見得能全部走完,何況熟人熟臉的,照個面就知道你是誰,沒必要盤查的那麼嚴格。
就如一座城池,有守門的兵丁,卻不會無故盤查進出的百姓,這是同一個道理。
馬車剛剛越過吊橋,東方的地平線就射來了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楊遠不由催促道:“快點,很可能追兵就要來了。”
趕車的親衛略一點頭,啪啪猛抽兩鞭,馬車立刻加快了速度。
說起來,杜氏塢堡也是赫赫有名,當代堡主是西晉鎮南將軍杜預的子侄輩,為杜氏留在北方的支脈,名杜洪,他的侄子杜乂在江東以美貌聞名,王羲之曾誇讚曰:膚若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人也。桓彝亦贊雲:衛玠神清,杜乂形清。
此時的杜洪才剛剛漱洗過,正待去用早膳,卻見一名親隨急匆匆的奔了過來,連聲喚道:“郎主,郎主,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杜洪不悅道,也難怪,大多數人早上起來會有起床氣,杜洪也不例外,大清早就有下人在自已面前大呼小叫,難免會不高興。
親隨上氣不接下氣道:“客舍的兩名羯大人失蹤了!今早弟兄們前去換崗,發現原崗的六人均已不見蹤影,經過仔細搜尋,才在羯大人的床下找到了他們的屍體,全是被短弩箭一箭封喉!”說著,把一支沾滿血跡的短弩呈了上前。
頓時就有如當頭炸響一記晴空霹靂!杜洪的面色瓦白瓦白,身形也是搖搖欲墜!十幾日前羯胡使者秘密前來,不僅許以厚利,還保證維持塢堡現狀,另允諾擊潰秦軍之後,石虎可使他為始平太守,家中子侄可往襄國為官,只需要石虎展開夏季攻勢時,杜氏偷襲秦軍糧道,如果再配合趙軍從後路包抄秦軍,當記一大功,可上表石勒封為正號將軍,而且還告訴杜洪,關中已有十餘座塢堡允諾作為大趙的內應。
並不是人人都如裴松般看的長遠,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自動放棄手中的權勢與財富,杜洪本就對雲峰不滿,涼州十三座塢堡的前車之鑑擱在那兒,他不認為雲峰於全據關中之後會對塢堡手下留情,只不過秦軍勢大,暫時忍氣吞聲罷了,如今有羯趙使者來聯絡,當即一拍二合,滿口應允,而使者留下來,一是作為監督聯絡,二是需要與石虎通氣。
“郎主,您這是怎麼了?”親隨的驚呼令杜洪回過神來,他強壓下內心的驚懼接來短矢細細察看,矢長三寸,為軍隊制式用矢,如他這類的塢堡極少能擁有弩,基本上都是以弓箭居多,不用多想,杜洪立刻就能判斷出,定然是秦軍混了進來,把兩位羯大人給劫走了。
秦軍是如何混入堡內,料來不出於透過威脅出堡辦事的僕役這一途徑,一時之間,杜洪又悔又恨,明知道如今是特殊時期,為什麼不加強盤查呢?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杜洪暫時也不顧得排查,轉頭就喝:“羯大人已被劫走,賊人當是趁著清晨堡門開啟混了出去,必然還未走遠,傳令,發動堡內所有騎兵分隊去追,每百人一隊,四散搜尋,尤其是往長安方向,一定要把人給老夫帶回來!”
“遵命!”親隨也明白事態的緊急,急急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杜洪不由得尋思起了一旦羯大人被安然帶返長安,將會造成的災難性後果,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哆嗦,當即再喝:“來人,速傳各房房長前來議事!限令半刻,否則以家法論處!”
屋外數道聲音稱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向四處散去。
沒多久,杜氏各房的房長陸續趕來,有的人慢悠慢悠踱著步子,手裡就差個鳥籠子了,有的人走一路打一路哈欠,滿面的不豫之色,還有人衣衫不整,嘴裡不知在嘀咕著什麼,看這樣子,就是被人從床上強拖起來的。
杜洪不由得又急又怒,孃的!我杜氏就要大禍臨頭了,還個個都是一幅悠閒模樣!他們還不知道即將大禍臨頭了呢。
強壓下惱火,待各人步入廳內一一見禮之後,杜洪直言道:“昨晚我堡中發生一件大事,羯大人被秦軍混進來的奸細強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