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踹死了個人,石虎似乎好受了些。目中射出森冷的光芒盯著那具屍體,嘴上應道:“不是廣陵,你父用兵穩健,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不會輕動,而是淮北、河南的麥子在收割之前,一夜之間被人一把火燒了去!”
慕容皝大驚失色,脫口問道:“誰幹的?怎會如此不小心?”
石虎冷笑道:“還能是誰?定然是秦王使海門駐軍或是郗鑑那老賊趁我大趙腹地空虛,偷偷派人潛入燒糧,以斷我軍糧草!哼!待本將回師之後,定要南下江東,血洗海門、京口!”
慕容皝只是一瞬間的失神,隨後便冷靜下來,提議道:“海門已有青州水軍督韓雍攻打,料來不會失手,只是,河南、淮北糧草被燒,僅靠河北一地恐難以為繼,將軍,咱們還得早做打算為好,實在不行,不如退軍潼關,待明年再來攻打關中!”
石虎當即轉回頭,以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目光盯著慕容皝,直到慕容皝現出了不自在,這才淡淡道:“如若退軍,豈不是把關中拱手相讓與秦王?他日再取,必將事倍功半,秦王也太小覦本將了,斷了糧草又能奈我何?軍中的十餘萬兩腳羊是幹什麼用的?自今日起,全軍的飯食摻上肉糜!”
慕容皝暗感不忍,可是他也無能為力,他明白,不如此施為,恐怕不待雨季來臨,全軍就得糧盡了,說起來,身為還未褪去野蠻印跡的鮮卑人中的一員,慕容皝從沒吃過人,在族中,的確算個異類,與他的父親慕容廆更是不能相比。
石虎也清楚慕容皝的底細,略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道:“元真,這都是秦王逼的,要恨就讓他們去恨秦王好了,走罷,咱們出去佈置移營,爭取天黑之前移過去。”說著,自顧自的掀簾離開。
怔怔的望著石虎的背影,慕容皝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自小修習儒學,講究仁義道德,對孟子有關仁義的論述深以為然: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達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徵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
然而,一支吃人的軍隊必然不得人心,縱使取得一時的勝利也不會長久,無論如何也稱不上仁義之師,反倒是秦王的所作所為正合仁義二字。
‘難道關中終將為秦王所有?’慕容皝不由得回想起了一路行來的所見,洛陽與長安之間赤地千里,所有的人,不是被殺,就是投奔了秦國。
“唉~~!”暗暗嘆了口氣,慕容皝強壓下心裡的不安,跟著向帳外走去。
忙忙碌碌中,時間飛般流逝,石虎忙於重新移營,雲峰則忙於安置難民,每人發了少量的口糧,就讓他們自行向西行去,沿途的各郡縣都有官員會幫著他們建設家園,劉曜卻閒的蛋疼,今天對於他來說,是個鬱悶的一天,不但城裡的百姓被迫讓與了雲峰,更令他煩躁的是,朱紀及其部眾的現身說法,已使軍心起了浮動。
劉曜毫不懷疑,手下的軍士們會偷偷的歸順秦軍,因此,他把絕對可靠的禁軍派上城頭巡邏,各座城門也換為禁軍看守,他害怕指不定哪一天的深夜,城門從內開啟,然後秦軍鐵騎洶湧入城,再然後,被一輛囚車押往了建康。
不知不覺中,一輪明月已高高掛上了天空,肆虐了一整天的毒火也暫時的止歇,不過,天地間的滾滾熱浪仍是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而長安城頭尤為的酷熱難當,以夯土堆砌的城牆經一日曝曬,已積聚了大量的熱量,這個時候,就開始向外發散了。
幾名守軍有氣無力的倚靠著長矛,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了不遠處的建章宮營寨,雖說他們已用過了晚膳,吃的卻是摻了沙子與穀殼的一小把粟米,而城頭下方秦軍營寨的點點篝火中,一陣陣飯食香味直往城頭飄來。
前一陣子由於城裡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腐屍氣味,他們倒也沒太過留意,可是今日隨著大批百姓的離去,空氣質量有了明顯的好轉,這一下子,那勾人心脾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一名守卒回味般的深深嗅了一大口,生生在肺裡硬憋著,直到沒氣了才一臉惋惜的徐徐吐出,忍不住嘆道:“真香啊!咱們有十來天沒吃飽過肚子了吧?”
“哧!十來天?”一名同伴不屑的輕笑一聲:“以前沒被圍城的時候,每人每日也只發五升糧食,有時還會被上面剋扣一些,老子不知道你吃飽沒吃飽,總之,老子是沒一天吃的飽,這一段日子更是餓的心裡發慌!”
又一名守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