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大汗賓士場中的沈楚感應到了春泥,他來不及搜尋,球已到手中,奮身一擲,空心入籃,他大喊一聲:
“春泥!”
他不在乎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心中那個重要的女孩。場邊報以熱烈掌聲。有認得春泥的人,向她投以羨慕的微笑,而她不為所動,宛如一尊雕像。太遲了,沈楚!
沈楚沒有聽見歡聲鼓動,他感受到的是冷漠的沉寂,來自春泥心底的。他心慌了……直到終場,再沒有投進一球。
他們終於相對了。春泥微仰頭看他,面無表情,眼神如冰。這不是第一次,你遲到、爽約,然而,這一次卻對我太重要了!
“原諒我!春泥!”他說,一臉汗水與灰沙。
我再不要聽你道歉!你贏了一場球,輸掉一個我!我來,只是讓你看看你失去的——
“不要這樣,春泥!跟我說話……”
他伸手拉她,被她甩脫,她轉身走開,他緊追不捨。她愈走愈快,他沉默地,只是跟著。當他跟到她租賃房舍的巷子口,她開始拔足狂奔,迅速開啟大門,進了門要反身關上時,他的半個身子已經進來了。不及思慮地,她用力壓住門,壓住他的身體,他痛號出聲。春泥開啟門推他出去。
“你走!”
她再度關上門,才發現依然夾住他的身子,她因憤怒而加重力量,一邊發狂地大喊:
“你走!你走!我永遠不要看見你——”
沈楚拼命忍住疼痛,仍不免發出呻吟。但他不走!他不要失去她!他要向她解釋,她選擇的卻是暴力,他便無所選擇地,用身體去迎接……他們的纏鬥直到樓上的室友奔來,拉開歇斯底里的春泥,才告結束。
狹小的客廳裡,沈楚坐在每次固定的座位中,垂著頭,不開口。春泥倚窗而立,靜靜地掉淚,她突然明白父親的話。母親呵!我原是與你同類的人!
轉過頭,望著坐在昏黃中的沈楚——我原深深愛你,結果卻重重傷你——
“你現在知道了……”她的話語帶著濃濃的鼻音,反而有一種溫柔的情調,“我就是這樣的脾氣。你還是走吧!”
他動也不動,像沒聽見她的話。
“去……去找一個……好女孩!溫柔的女孩……”她轉回身,心撕扯地疼痛,哽咽不能成聲……快走吧!我真的要你走——驀地,她的呼吸心跳全部停止,一雙有力的胳臂緊緊環住她的腰,無聲無息地。
“我不要去找!我如果要走,早就走了!春泥……”
他戰慄地吻她,她戰慄地闔上眼,那混合著痛楚與狂熱的愛情……
鏡中的春泥正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一雙眼眸燃燒似的晶亮。她環視室內,感到透骨的寒冷。鑽進溫暖的電毯,心中覺得奇怪,已是那樣久遠的事,竟然絲毫沒有褪色模糊。究竟,是她欠他的?或是他欠她的?到底,這是緣?還是孽?
因為睡眠不足,頭脹著疼,春泥到下午才去上班。
剛接了兩個電話,小妹叩門,說是有人找她。進來的是燕晴,婷婷地,準備迎接一切地站在面前。她有些錯愕,還沒想到應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這兩天,什麼都是計劃之外的,而又逃不開。
她等著燕晴開口,燕晴只用似笑非笑的神情靜靜望著她,這樣的目光使她懊惱。
“坐吧!”她說,一句極冷淡而平常的話。
她當然不必表示感激燕晴的安排,然而,卻也不該怨她。
“你的臉色不太好!”燕晴極小心地,“身子不舒服嗎?”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落紅不是無情物(6)
“阿晴!”春泥坐著,身子傾向燕晴,“你的丈夫是他的死黨,但,你總是我的好朋友不是?”
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悽惶、酸楚,頓時脆弱無助起來,雙手捧住面頰,掩住雙眼。
“春泥!我是要幫助你的……”
“幫什麼?”春泥霍然起身,倚著桌子,“當年的事,你都知道!我與他根本無緣,那個段採芝才和他郎才女貌!”
“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弄明白?段採芝只是個小插曲!”
“不見得吧?”春泥冷笑,“我看是大變奏呢!”
的確,在春泥的生命中,那是一場風雨大變奏!
如今想來,是從那次籃賽風波開始的。他們“相敬如賓”了一段日子,沈楚更忙碌了,他接下話劇社舞臺劇導演的工作,他的好友都跨刀幫忙,連燕晴也軋上一角。她驟然感到孤寂。同一個校園裡,他們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