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才遵命,陛下早些歇息。”離開寢殿之前,又在桌角點上了安神的檀香。
隨著大殿被關閉,擋去了陰冷的寒風,世界又安靜起來。
他依舊半躺在搖椅上,不知想起了什麼,伸出手,將雕花的窗子開啟,寒風襲來,瞬間吹滅了唯一的燭火,他黯淡的輪廓影在了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一絲身影,只要咯吱咯吱的聲響詭異的蔓延。
多少年了?記憶已經有些模煳,大概二十七年了,還是二十八年?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那晚,也是如今夜一樣,雨透大地,溼冷昏暗,他在腥臭的屍窯找到意識崩潰的甄月,他們在屍體上爭執,大打出手。
就是在那一晚,兩個受傷的心靈緊緊靠在一起,宣誓著要努力活著,對未來希翼的種子播種在傷痕累累的心中,逐漸長成參天大樹。
他的眼睛在夜色下有幾分渾濁,隨著胸口舊傷的泛起,很多塵封的往事像是裂開了口子,慢慢衝擊著他的大腦。
自從十七年前,甄月跳下衡山,他的舊傷就再也沒有痊癒,宮裡的醫師使出渾身解數也沒有治好。
每逢夜深人靜之時,他總會從噩夢中驚醒,那張絕望的清麗面孔揮之不去,如同夢魘一樣,然後,他就會躺在這裡看著黑暗的蒼穹,逐漸沉淪。
聽說她十七年前在北川高原成婚了,成了北瀛的王妃,生了一個兒子,叫北孤箐。
這些年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打探她的訊息。
如今的他坐在高處不勝寒的金鸞寶座上,俯瞰著血雨山河,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可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想,在權利的背後,又失去了什麼呢?
每每思及此處,他都會心痛難掩,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他依舊沒有釋懷,他總是在想,若是當年,甄月沒有被抓去北瀛,而他沒有回到郯國,與她一起逃離了玉龍山,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他們應該會在某一處世外桃源做一對平凡的夫妻,男耕女織,沒有傷痛絕望。
再或者,他們相遇的晚一些,在他一統山河,穩固天下之時,她再出現於他的眼前,他相信,他一定會第一眼就愛上她,不會讓她目睹那些蝕骨的殘酷。
甄月,甄月,甄月,來世,我們相遇晚一些吧。
冷雨無聲,靈魂破碎。
翌日清晨,寢殿外吵鬧的聲音將剛剛淺眠的仇晟吵醒,他從搖椅上緩緩起身,殿外的侍女聽到聲響,魚貫入內,謹慎小心的伺候著。
“是誰在外面吵鬧?”聲音因吹了一夜的冷風,幾分乾燥。
“回陛下,是公主殿下。”
“哪個公主殿下?”仇晟皺眉,膝下的幾個孩子他很少相處,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的進入後官,一時也想不起來是哪一位公主。
侍女垂首道:“回陛下,是風婕公主”
仇晟一愣,輕輕哦了一聲,說道:“讓她進來吧。”
“是,陛下。”
得到通傳的風婕公主風風火火的進來,她穿了一身束腰的青色長衫,肩膀上有精緻的護甲,舉手投足幾分男人氣魄。
無所畏懼的模樣在瞧見父皇望過來的陰沉眼神時,心裡膽怯,半膝跪地道:“風婕給父皇請安。”
風婕公主是他與國公之女生的女兒,她的母親長什麼樣子,他幾乎記不清了,這個女兒從小喜歡舞刀弄槍,性子幾分野,他也不知為何,獨獨對這個女兒比別的孩子,多了幾分關愛。
仇晟一身暗金龍袍,雖然步入不惑之年,卻依舊能在眉眼上瞧見少年時的俊朗,他說道:“你身為一國公主,舉止要穩重,在寢宮外喧譁,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風婕公主嘟了嘟嘴,露出幾分女兒家模樣,斟酌片刻,抬起頭,看著偉岸的帝王說道:“父皇,風婕想請旨入北瀛!”
仇晟蹙眉,聽到北瀛二字,眼神冷了幾分,聲音威嚴道:“你平日胡鬧也就夠了,入北瀛?你可是郯國的公主!去了敵國,難道想給國家添亂嗎!”
“父皇,不是的!”風婕公主義正言辭的說道:“聽說禹謨凌王之子,北孤箐這些日子騷擾我們邊境,害得郯國戰士死傷無數,我要偷偷潛入北瀛,將他擒回郯國!為郯國盡一份心意!”
仇晟皺眉:“胡鬧!國家大事,你個女人家怎能插手!還不退下!”
“父皇……。”
“退下!”
風婕公主被父皇嚴厲的聲音嚇住了,委屈著小臉,俯在地上行禮後,咬牙就退了出去。
仇晟見她背影落寞,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