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靈臺空明,搗香成塵,燃這一炷壯志閒情。囚住身體的不僅是這世俗,更是放不下的那顆心。燒盡凡間的喜樂,看此心逍遙九萬里,於雲端縱橫起舞。
直至天黑,姽嫿依舊守在藏香房。蒹葭帶了墟葬、皎鏡來尋眾人,傅傳紅一心作畫,不願出房門半步;青鸞在織繡,謝絕了她的邀請;夙夜不知所終;唯有紫顏,不知轉了什麼性,笑呵呵地趕來陪同。
“璧月大師做了一桌好菜,那些沒口福的不用管了,我們去吃個痛快!”蒹葭眉飛色舞,一馬當先地領了三人直奔璧月的客房,墟葬和皎鏡摩拳擦掌,一副饞涎難耐的模樣。
紫顏道:“璧月大師會做菜?”
墟葬道:“豈止會做!每種食材經過他手烹製出來後,無不精雕細刻,跟他造的庭院不相上下。”皎鏡道:“哎呀,別說了,一會兒又捨不得吃,光顧看。上回看到他露手藝,已是前年除夕,唉唉,多虧蒹葭你面子大,璧月大師才肯下廚。”蒹葭笑道:“你大過年的跑去大師府上騷擾,莫非餓慘了?”皎鏡笑嘻嘻地攤開兩手,賴皮地說道:“誰讓我家裡沒個當家的,過節只好一個人溜出來蹭飯吃。”
蒹葭本想打趣兩句,再一想,他人闔家團圓時,他獨自在外漂泊,未免起了憐惜之意。她輕輕一聲喟嘆,墟葬在一旁偷笑不已,紫顏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蒹葭頓時醒悟,啐道:“死光頭,你又騙我啦!”墟葬道:“皎鏡你這老饕,無垢坊的廚子只怕比醫師還多,竟想來訛蒹葭。”皎鏡大笑不言,蒹葭嘆道:“你們欺負我沒出過幾回遠門,見識少。無垢坊真有那麼多廚子?我倒要嚐嚐看,究竟比我霽天閣的手藝好到哪裡去。”
皎鏡連忙殷勤地道:“你若有閒,我陪你吃遍天下,無垢坊自然不在話下。”蒹葭的微笑如夜晚的春風,悠然穿越了長廊,在遠處歡快應和。
紫顏含笑在旁,想起與姽嫿、傅傳紅在一起的情形,和他們三人類似。有性情相投的好友,舉止言談隨意而為,這般自在如意多麼難求。蒹葭見他沉默,笑道:“別擔心,少不了姽嫿那份,動筷前你挑她喜歡吃的備好送去就是。”
皎鏡斜睨了紫顏一眼,哈哈大笑,一雙眼溜溜地,像看透了他的心事。紫顏忙道:“不知她還要煉多久。”蒹葭想了想道:“少則一日,多則十幾日也是有的。你隨她多時,竟沒見過她煉香?”
紫顏緩緩搖了搖頭,神情裡頗有遺憾之意。蒹葭道:“想是她未及傳你。”紫顏一怔,不知姽嫿是否將他們的約定告知了蒹葭。她慧眼一閃,笑道:“你周身暗香彌散,若我沒估錯,當是姽嫿那丫頭花費了數月的辰光,讓你浸在三九香湯裡得來的。”
在沉香谷,每夜泡在木桶裡,三九二十七味香料結成的菁華,沐浴百日,方煉就清華之體,呵氣如蘭。每桶香湯蘊積的心意,姽嫿悉數無保留地贈與了他,這是他欠她的。
蒹葭溫柔地注視紫顏,姽嫿生性跳脫,初見她對外人有此呵護,這大概就是緣分了。
四人來到璧月屋外,丹眉一手抱了一罈酒,兩個徒弟寰鏘、鎮淵忙著上菜,陽阿子與明月擺放碗筷。蒹葭一進屋便笑道:“看來沒我們的事,撿了現成便宜。”紫顏匆匆一掃,菜色鮮翠如玉,流燦若金,香氣與焚香別有不同,勾起人心底食慾。丹眉掀開酒罈封蓋,剎那間酒香層疊而至,又與飯菜之香有別,醇厚濃郁充斥鼻端,熏熏然中人慾醉。
紫顏見了一桌好酒好菜,更捨不得姽嫿不來,坐立不安。皎鏡斟了一杯酒,酒色淨如雪水,塵滓不現,他放於鼻尖嗅了嗅,一臉陶醉地道:“紫顏,你別東張西望不識貨,這是蒹葭集十種香花釀成的美酒‘滴水凍’,尋常人可喝不到。”
純淨的酒水,彷彿照見紫顏心底迷惑。他直視燻人酒色,對蒹葭道:“若還有一罈,給他們四個沒來的留著吧。”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忽然停住,美酒滋味似曾相識。蒹葭盯住紫顏,嘴角兒一翹,悠然笑道:“原本釀了兩壇,適才發覺空了一罈,不曉得被誰饞嘴偷了去。”紫顏顧左右而言他:“果然好酒,若我早知大師會釀此酒,一定央姽嫿討了秘方來。”蒹葭淡淡抿嘴一笑,沒再追問。
席間酒香四溢,璧月所做的菜餚尤重刀功,無論冷盤熱菜,小橋流水明月人家,雕鏤得纖毫畢現,令人不忍下箸。精緻的手藝讓紫顏想起織繡技法,也是一樣細緻入微,筷子捏在手裡,恍惚出神。由青鸞復又念及姽嫿,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全無心思。餘下幾人興致頗高,幹完一罈酒大覺不過癮,又拆封其他老酒,行令比拼。
蒹葭留意到紫顏心不在焉,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