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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禮,此所謂茶又即是果子茶,為便利計乃用茶料充之,而茶料則以蓮糖為之代表也。點茶用花今亦有之,惟不用鮮花臨時衝入,改而為窨,取桂花茉莉珠蘭等和茶葉中,密封待用。果已少用,但尚存橄欖一種,俗稱元寶茶,新年入茶店多飲之取利市,色香均不惡,與茶尚不甚相忤,至於薑片等則未見有人用過。越中有一種茶盅,高約一寸許,口徑二寸,有蓋,與茶杯茶碗茶缸異,蓋專以盛果子茶者,別有舊式者以銀皮為裡,外面系紅木,近已少見,現所有者大抵皆陶製也。

茶本是樹的葉子,摘來瀹汁喝喝,似乎是頗簡單的事,事實卻並不然。自吳至南宋將一千年,始由團片而用葉茶,至明大抵不入姜鹽矣,然而點茶下花果,至今不盡改,若又變而為果羹,則幾乎將與酪競爽了。豈釃茶致敬,以葉茶為太清淡,改用果餌,茶終非吃不可,抑或留戀於古昔之膏香鹽味,故仍於其中雜投華實,嘗取濃厚的味道乎?均未可知也。南方雖另有果茶,但在茶店憑欄所飲的一碗碗的清茶卻是道地的苦茗,即俗所謂龍井,自農工以至老相公蓋無不如此,而北方民眾多嗜香片,以雙窨為貴,此則猶有古風存焉。不佞食酪而亦吃茶,茶常而酪不可常,故酪疏而茶親,惟亦未必平反舊案,主茶而奴酪耳,此二者蓋牛羊與草木之別,人性各有所近,其在不佞則稍喜草木之類也。

二十三年五月

附 記

大義汪氏《大宗祠祭規》,嘉慶七年刊,有汪龍莊序,其《祭器祭品式》一篇中雲大廳中堂用水果五碗,注曰高尺三,神座前及大廳東西座各用水果五碗,注曰高一尺。案此即高果,蕭山風俗蓋與郡城同,但《越諺》中高果卻失載不知何也。

選自《夜讀抄》,上海北新書局193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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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品 茶(1)

西安城裡,有一幫弄藝術的人物,常常相邀著去各家,吃著煙茶,聊聊閒話。有時激動起來,談得通宵達旦,有時卻沉默了,那麼無言兒呆過半天;但差不多十天半月,便又要去一番走動呢。忽有一日,其中有叫子興的,打了電話,眾朋友就相廝去他家了。

子興是位詩人,文壇上負有名望,這幫人中,該他為佼佼者。但他沒有固定的住處,總是為著房子顛簸。3個月前,託人在南郊租得一所農舍,本應早邀眾友而去,卻突然又到西湖參加了一個詩會,得了本年度的詩獎。眾人便想,詩人正在得意,又遷居了新屋,去吃茶閒話,一定是有別樣的滋味了。

正是三月天,城外天顯得極高,也極清。田野酥軟軟的,草發得十分嫩,其中有了蒲公英,一點一點地淡黃,使人心神兒幾分盪漾了。遠遠看著楊柳,綠得有了煙霧,暈得如夢一般,禁不住近去看時,枝梢卻並沒葉片,皮下的脈絡是楚楚地流動著綠。

路上行人很多,有的坐著車,或是謀事;有的挑著擔,或是買賣。春光悄悄兒走來,只有他們這般兒悠閒,熏熏然,也只有他們深得這春之妙味了。

打問該去的村子,旁人已經指點,問及子興,卻皆不知道,講明是在這裡住著的一位詩人,答者更是莫解,末了說:

“是X書記的小舅子嗎?那是在前村。”

大家啼笑皆非,喟嘆良久,悽悽傷感起來:書記的小舅子村人盡知,詩人卻不知為然,往日意氣洋洋者,原來是這樣的可憐啊!

過了一道淺水,水邊蹲著一個牧童,正用水洗著羊身。他們不再說起詩人,打問子興家,牧童凝視許久,揮手一指村頭,依然未言。村頭是一高地,稀落一片桃林,桃花已經開了,灼灼的,十分耀眼。眾人過了小橋,桃林裡很靜,掃過一股風,花瓣落了許多。深走五百米遠,果然有一座土屋,牆雖沒抹灰,但泥搪得整潔,瓦藍瓦藍的,不曾生著綠苔。門前一棵莢子槐,不老,也不弱,高高撐著枝葉,像一柄大傘。東邊窗下,三根四根細竹,清楚得動人。往遠,圍一道籬笆,籬笆外的甬道,鋪著各色卵石,隨坡勢上下,卵石紋路齊而旋轉,像是水流。中堂窗開著,子興在裡邊坐著吟詩,搖頭晃腦,得意得有些忘形。

眾人呼叫一聲,子興喜歡地出來,拉客進門,先是話別敘情,再是闊談得獎。親熱過後,自稱有茶相待,就指著後窗說:好茶要有好水,特讓妻去深井汲水去了。

從後窗看去,果然主婦正好在村井臺上排隊,終輪到了,扳著轆轤,顫著繩索,咿咿呀呀地響。末了提了水罐,笑吟吟地一路回來了。

眾人看著房子,說這地方畢竟還好,雖不繁華,難得清靜,雖不方便,卻也悠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