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說麼?這些香灰一月才清理一次,端嬪聞這雀兒酥的味道,少說也有一月了,或許還更長,只怕她往後再難有孕了!”
雲珠和皎月又驚又怕,雲珠道:“娘娘覺得這是誰動的手腳?”
淑懿透了透胸中一口濁氣,道:“直接下手的,十有□是恭靖妃,她與端嬪同住一宮,最為方便,可幕後有沒有那一位的手腳,也未可知!”
端嬪素日謙和待下,雲珠和皎月聽說她可能不育,都是惻然,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悵悵地嘆了一回氣,也各自歇晌去了。
端嬪冊了嬪位之後,宮裡安靜了好大一陣子,大約是孝莊的這一決策,讓嬪妃們都覺得,老實本分的人,更容易得到太后和皇上的看重,再者皇后腹背受敵,也無暇再生出什麼事來,恭靖妃被禁足,佟佳氏的肚子越來越大,也都沒有精力再幫她做什麼事。
九月裡海蓉生下了皇次子,取名福全,但是因為巴福晉所生的長子夭折,福全就成了宮裡目前唯一的皇子,寧嬪誕下福全之後,依規矩晉位為妃,尊為寧愨妃,仍舊為儲秀宮的主位。儲秀宮一時間又成了宮裡最熱鬧的所在,自不必說。
烏雅福晉到了月份,也生了一位公主,而並不是她一直期盼的皇子,她位份既低,又不受寵愛,因此並沒有如海蓉一樣被晉位份,仍舊以庶妃之位,居於儲秀宮。
海蓉在月子裡,又忙於照顧小阿哥,也就不再過來向淑懿學書識字。
秋氣一日日的清冷起來,淑懿的日子卻是越過越順暢,只是這順暢的背後,難免湧動著一些暗流。
順貞門的侍衛陳掖臣,這幾日總是懨懨不歡,不知道為了什麼,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很久都沒有來了!
他站在廡房門前的芭蕉樹下,寬闊的葉子已凋零了昔日的綠意,月亮升上來了,只是一個黃黃的孤月輪,透過稀薄的枯葉篩落一地碎玉。
黃昏的時候,他悵悵地去接同僚的班。與他接班的是二等侍衛楚灝。
才從溫暖的值房裡出來,陳掖臣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看到楚灝已在翹首等著自己來接班,因笑道:“楚兄,這樣急著等兄弟,莫非有相好的與你‘看約黃昏後’?”
楚灝作勢在他肩上捶了一拳,笑道:“胡說什麼?你妹子又沒約我,我跟誰約去?”
陳掖臣與楚灝玩笑了幾句,看著他走遠了。幾片枯葉被瑟瑟秋風一吹,掠過青磚地,籟籟有聲,卻又更顯得宮院的沉寂與寥落。
陳掖臣搓了搓手,放到嘴邊呵了口氣,遊目四顧,只覺天地間靜蕩空曠,其實順貞門附近並不是絕無一人的,偶爾也有一兩個太監宮女匆匆行走的暗影,只是那虛飄飄的影子太空茫,眨眼之間,便已化為虛無,簡直叫人懷疑他們的存在了!
陳掖臣懷著莫名的惆悵,其實縱然有更多的人悄然路過,又能怎麼樣他希望看到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那溫柔的期冀也就彷彿越來越遙不可及。
正在這樣想著的時候,卻如幻夢一般,那一痕窈窕的淡影,彷彿在一間筒瓦泥鰍脊的小屋,閃一閃,又消失了,如是幾次,陳掖臣再不覺得這是幻影,踏著輕輕淺淺的步子,一路尋了過去。
果然是她!
陳掖臣欣喜若狂,兩條遒勁有力的胳膊,從那女子的背後圈過來,如鐵箍一般緊緊箍住!
女子半是震驚,半是哀怨,掙扎道:“快放開,叫人看見可如何是好?”
陳掖臣半分不松,反而箍得更緊了,半含嗔怨道:“你這些時候不來,卻不知我為你奄奄犯相思,好生苦惱!”
女子的話語中有幾分嗚咽,道:“何必作這些無妄之想,你是高官之子,我不過是個宮婢,咱們走不到一起的,不如趁早了斷,長痛不如短痛!”
陳掖臣懇切道:“你這是怨我還是咒我呢,或是怪我未對你表明心跡?若是如此,我此刻便說明,掖臣欽慕姑娘已久,難道我的心,你看不出來麼?”
女子淚眼婆娑,模模糊糊中只看見陳掖臣一個英挺的影子,緊緊的摟著自己,“欽慕又如何?這事若被人知曉,不只你我死無葬身之地,一發還要連累家人,何況賢妃對我恩重如山,我豈能做對不住她的事?掖臣,咱們此生無緣……”
只剎那間,她的聲音愈來愈細,喁喁低語都被陳掖臣盡數含在口中。
掖臣與她溫存一番,喘息道:“從今往後,別再叫我掖臣了,我幼時在府中與從兄弟們起詩社,還有個號,叫清風,極少有人知道,如今,我只說與你知。”
女子脈脈道:“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