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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小五點點頭。

那你知道李後主是怎麼死的?

小五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麼,輕輕地道,知道。李後主是被宋太宗賜毒而死。

那就好辦了。李後主喝的,就是牽機引。據說,喝下牽機引,開始不覺得怎樣,漸漸地就會痛得無以復加,不僅雙手握拳,腳趾也蜷曲起來,身體或是前俯或是後仰,直到碰到雙足。所以才叫牽機引。當然,我這個牽機引比不得宋太宗的,不過也是我苦心配製的,應該差不了多少。

小五連嘴唇都已發白,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沈大善人心裡的惱火終於消減了幾分,微勾起一絲冷笑坐了回去。

很快,沈忠回來了,手裡拿著一隻精緻小瓶。

沈大善人使了個眼色,沈忠便把小瓶交到小五手上。丁月紅突然發狂似地扭動,嗚嗚啊啊涕淚縱橫。小五靜默地拿著小瓶,忽而一笑。他算什麼東西,能和李後主同樣下場,也不白活這三十年了。旋即拔了軟塞,一仰而盡。

丁月紅頓時停止了所有的掙扎,面如死灰地仍憑下人將她的臉按到地上。她含淚看著小五垂下手。小瓶滾落在地,骨碌碌翻了幾圈,顫巍巍滴出一滴殘液。

沈大善人冷聲吩咐,來人啊,送李裁縫出府。

小五淡淡笑道,不必了,該去哪裡,我知道。

說完緩緩起身,輕飄飄地向外走去。

夜已經深了,空落落的只有他一個搖盪。他想,他不能回家,做了這樣不知廉恥的事,回去只會給父母兄長帶來羞辱。離開這裡吧,離開青柳鎮。

他就這樣無魂無魄地飄蕩出青柳鎮,一直一直往前走。不覺得累,也不覺得冷,只是身上漸漸痛起來。冷汗越來越多,直到他再也支援不住,撲倒在地。全身不能抑制地痙攣。

這樣的痛,卻只讓他滿足地笑起來。

活著太不容易,何樂而不死?

只等雙眼一閉,便可萬事空。

眼睜睜地看小五離去,丁月紅萬念成灰。她不聞不問不動。不知何時,她突然被人拖起來,捏著下頜灌東西。

丁月紅嗆了一口,又苦又澀,是黑糊糊的藥汁。登時驚得寒毛倒豎,死命搖頭躲開步步緊逼的藥汁。黑色的苦水不時潑撒出來,更讓丁月紅狼狽不堪。

她大叫道,老爺,您說饒過我的,老爺饒命。

沈大善人冷笑道,怎麼,剛才口口聲聲要死,現在又捨不得了?

丁月紅又羞又恨,哭著道,小五已經喝了您的毒藥,您不能出爾反爾。

沈大善人嗤笑道,我當然會饒了你,君子一諾千金麼。不過這藥可不是什麼毒藥,只是打胎藥罷了。

丁月紅驚得呆住。

我只說饒了你,沈大善人雙眼陰沉地接著道,可沒說會饒了你肚子裡的孽種。來啊,給我灌下去!

丁月紅不肯張嘴,沈忠便一手揪住她的頭髮,一手將瓷碗邊沿硬塞進她嘴裡,劃破了嘴唇,磕到了牙齒,苦澀的藥汁連同腥鹹的血一起灌進口鼻。

下人們終於鬆了手。丁月紅趴在地上不停地咳。此刻的她,再沒有了飛揚跋扈,悽慘得像一條垂死的母狗。楊文琴默默看著,嘴角不經意間向上彎起:丁月紅,你說得非常對,我楊文琴,的確見不得別人碰我的丈夫。不過,你撐到現在才讓我抓到把柄,倒真出乎我的意外。

沈大善人起身道,沈忠,三奶奶突然得了重病,這病不能見光,更不能見風,你可要著人用心侍候。

沈忠垂著眼睛應道,是,老奴知道該怎麼做了。

沈大善人便和楊文琴要走。丁月紅爬過去,一把抓住沈大善人的衣襬哀求道,老爺,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沈大善人看了一眼,扯回衣襬,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房裡,沈大善人屏退所有丫環。

他還沒有睡意。紫煙怎麼死的,他並不在意。一個丫環,哪門哪戶沒死過?可丁月紅說當年是楊文琴推了她,才摔沒了孩子。二十多年前她這麼說,他一點兒也不信,二十多年後她還這麼說,由不得他不信。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楊文琴的真面目。

他從箱籠裡拿出一隻巴掌大的檀木箱,又從袖裡掏出一枚鑰匙。開了鎖,緩緩開啟檀木箱,取出一枚瑩白如雪的戒指,戒面兒上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龍頭。

四十三沈大善人細細撫摩觀賞,若不是為這傳家寶,他一輩子都被楊文琴矇住也不一定。

沈慈再次從噩夢中驚醒時,天已初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