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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部分

防的條陳交各位督撫詳議的同時,就以左宗棠“留心洋務”,諮請他參加討論。於是,圍繞著“海防”還是“塞防”的問題,清廷中出現了兩大陣營,各個政治勢力重新組合。

“海防派”以李鴻章為中堅,除了沈葆楨、林義哲、丁日昌、李瀚章等支持者外,還有山西巡撫鮑源深、河南巡撫錢鼎銘,內廷中醇親王奕擐及刑部尚書崇實、刑部左侍郎黃珏、御史餘上華等也加入到這一陣營之中,一時聲勢頗壯。

而以左宗棠為中堅的“塞防派”,則有湖南巡撫王文韶、漕運總督文彬、山東巡撫丁寶楨、江蘇巡撫吳元炳等的有力支援。這一派具代表性的理論是“東則海防,西則塞防,二者並重”。其實,從根本上說還是主張集中有限的人力財力,優先解決西北塞防問題,以收“西北無虞,東南自固”之功。

左宗棠針對李鴻章關於停撤西北塞防的主張進行了猛烈的攻擊:

“……若此時即擬停兵節餉,自撤藩籬,則我退寸而寇進尺,不獨隴右堪慮,即北路科布多、烏里雅蘇臺等處恐亦未能晏然,是停兵節餉於海防未必有益,於塞防則大有所妨。”

李鴻章針鋒相對,指出:“新疆不復,於肢體之元氣無傷(阿古柏佔據新疆已經七八年了,現在除哈密、巴里坤一角仍在清軍手中,新疆大部分地區先後被阿古柏勢力侵佔,但關隴地區並未受到騷擾,而且以阿古柏的那點軍力,能佔據全疆已是了大不起了,根本無力進犯關隴,是以李鴻章這麼說其實沒什麼錯,但在後世的憤青們看來,這妥妥的是賣國賊的言行),海疆不防,則腹心之患愈棘。孰重孰輕,必有能辨者。”主張停塞防之餉,“均做海防之餉。否則,只此財力,既備東南萬里海疆,又備西北萬里之運餉,有不窮困顛蹶者?”

話雖如此,李鴻章事實上也無意放棄新疆,他給出的解決辦法是:一,停兵。建議朝廷停撤西北地區已經出塞及準備出塞的部隊,令其“嚴守現有各邊界,且屯且耕,不必急圖進取”,停撤多餘出來的餉銀,則移作海防之用。二,經營。李鴻章的經營新疆的方略則是:“招撫伊犁、烏魯木齊、喀什等回酋,準其自為部落,如雲貴之苗瑤土司,越南、朝鮮之略奉正朔”,李鴻章認為,如此則既可以挫敗英、俄兼併之心,中國也不必勞師遠征,實為“經久之道”。

李鴻章建議將新疆經營成“如雲貴之苗瑤土司,越南、朝鮮之略奉正朔”的觀點,放置在1875年的中國,並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在這個時代,傳統的“天下觀”還遠未被近代的“世界觀”所取代,李鴻章語境裡的“越南”、“朝鮮”,都不是近代意義上的主權國家,而是中國傳統“天下觀”裡面的藩屬,其將“越南”、“朝鮮”與中國本土的“雲貴之苗瑤土司”相提並論,即可見一斑。換言之,李鴻章從來都沒有說過要放棄新疆,他所提出的建議,建立在1875年清廷的“天下觀”基礎之上。這種“天下觀”在後世看來貌似荒誕,但在當時,卻是清廷所竭力恪守的正統********。

晚清傳統中國向近代中國艱難轉型的過程,實際上也是晚清國人傳統政治理念向近代政治理念轉型的過程。李鴻章在海防與塞防之爭中所持意見,正是這一轉型過程中的產物。後世之國人體會不到當日觀念轉型期的混沌與茫然,而簡單地痛斥李鴻章為“賣國賊”,痛快固然痛快,卻也可悲亦復可嘆。

比較起來,左宗棠的意見則不存在理解上的分歧。左宗棠因為主張“東則海防、西則塞防,二者並重”而在後世飽受讚譽,但事實上,李鴻章等所謂的“海防論者”也並不認為塞防不重要,其分歧不過是現有財力條件下,塞防與海防,誰該優先辦理而已。與李鴻章認為海防危機更甚,應集中財力優先辦理不同,在左宗棠看來,海防費用可以省去購船與僱船之費,因為福州船政局已經可以自己製造船艦,不必再動用西征的餉銀;再者,即便不西征,畫地而守,也不可能省出餉銀供海防使用。而左宗棠為了強調新疆的重要性,不惜拿京師為題目,恫嚇起朝廷來:

“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衛京師。西北臂指相連,形勢完整,自無隙可乘。若新疆不固,非陝甘山西各邊時虞侵軼,防不勝防,即直北關山,亦將無晏眠之日。”

左宗棠的“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衛京師”的神論一出,果然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象大學士文祥這樣的重臣,都不免為左宗棠的神論所影響。

如果說為了保京師而重視新疆的話,那麼離京師更近的大海,是不是也更應該受到重視呢?

左宗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