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名教為本。何以如此,這當中的利害,我想你能明白。”
“學生明白,以中國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李鴻章點頭道,“凡事過猶不及,操切行事,過於急進,不但前功盡毀,只怕還會退得更遠,到那時便是萬劫不復了!”
“你明白就好。”曾國藩長舒了一口氣,“有擋路的,繞著走,等他們回過神來,木便已成舟了,可要是總和他們硬著來,將這精神頭兒都耗在內鬥當中,不但於這洋務大有妨害,恐自身也難保。”
“學生謹記恩師教誨。”
稍停片刻,曾國藩又問:“少荃,直隸是外交第一要衝,這一年多來,你與洋人交涉,抱定一個何等樣的態度?”
李鴻章思索一會,說:“學生與洋人交往,也無一個固定的態度。洋人狡詐,學生只同他們打皮子腔好了。”
李鴻章說完,眼睛看著曾國藩。曾國藩以五指捋須,久久不語。將李鴻章諦視良久,方才說道:“依我看,還是一個‘誠’字適當,誠能動人。洋人亦是人,中國人可以誠動之,洋人豈能例外?聖人言忠信可行於蠻貊,這是斷不會錯的。我們眼下既無實在力量,盡你如何虛強造作,他是看得明明白白,都是不中用的。不如老老實實,推誠相見,與他平情講理,雖不能佔到便宜,也或不至過於吃虧。無論如何,我的誠信身分,總是靠得住的。腳踏實地,蹉跌亦不至過重,想來比皮子腔靠得住些,你以為如何?”
“是,是。”李鴻章點頭不已,“學生今後一定遵循恩師的教誨辦理,與洋人推誠相見,平情講理。”
竹林邊,師徒二人仍推心置腹地暢談著。西邊天空漸由明朗而轉成緋紅,最後,夕陽終於頑強地衝出雲層,在即將墜入西山的最後一瞬間,露出了它火紅的一角,餘輝將直隸總督衙門罩上了一層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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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澤日記》:“同治十一年壬申,二月初四日(1872年3月12日),隨慈親乘‘測海’艦至滬,午後散步署西花圃,慈親突發腳麻之症,舌蹇不能語。唯目視餘,取遺書念之。餘念畢,淚下。又指書篋,內有致友書信三封,餘亦為念畢,方扶掖回書房,端坐三刻,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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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馬賽港。
遠處的海天線上,一艘三桅戰艦的身影漸漸的清晰起來。
和港內停泊的所有輪船不同的是,這艘戰艦的桅頂,飄揚著的,是一面紅色的龍旗。
不多時,另一艘同樣飄揚著龍旗的戰艦也出現了。
“是中國皇帝特使的船,發訊號吧!”一位在避風堰瞭望塔上的法國海軍軍官放下了望遠鏡說道。
瞭望員向人們發出了訊號,報告“威遠”艦到了。
訊息傳了出去,岸邊很快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在馬賽,一艘外國船的進港是一件大事,尤其是象“威遠”這樣滿載排水量2331噸的中國軍艦,因為這是中國軍艦的第一次光臨,因而格外引人注目。
“威遠”艦漸漸駛近了,它已順利透過了那些由幾次火山爆發所造成的海峽,駛近了港口。船駛得非常穩當和敏捷,人們第一次看到中國水手正在操縱著這艘軍艦透過馬賽港狹窄的甬道進口。他們的動作敏捷,眼光敏銳,和歐洲最優秀的水手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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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歷史的輪迴
看到頭一次出現在馬賽港的龍旗艦隊,岸上看熱鬧的法國人中瀰漫著一種歡快熱烈的情緒。其中有幾個人忍耐不住了,他們等不及中國軍艦入港就跳進了一隻小艇迎在駛去,那隻小艇在中國軍艦旁邊經過時,上面的法國人向著船上的中國人大聲的歡呼起來。
中國軍艦上的一個身穿中國錦繡官服的青年看見了這些熱情的法國人,向他們擺了擺手。他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青年,年齡約莫有二十幾歲左右的樣子,有著一雙黑色的眼睛和一頭烏黑的頭髮;他的外表給人一種極其鎮定和堅毅的感覺,那種鎮定和堅毅的氣質是隻有從小就經過大風大浪,艱難險阻的人才具有的。
聽到歡呼聲之後,另一個穿著差不多的中國官服的中年人走出艙來,看到向中國軍艦歡呼招手的法國民眾,先是一愣,接著便也和那個青年人一樣,向法國人擺了擺手。
“想不到我大清師船,也有駐泊西國港口的一天。”那個中年人——也就是大清赴法專使副使洪鈞笑著對林義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