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才捨不得呢……”
“你看我捨得不捨得!”
☆、第100章
……
又下雨,打在外頭的枇杷上,原先隨著那葉子厚薄、積了水叮咚滑落總能聽出樂律,此刻入在耳中只有噼噼啪啪的聲響,雜亂不堪;房中的玻璃燭燈亮堂堂的,照得那細滑的垂絲海棠帳恍恍地耀眼,香爐裡冉冉的白霧遮不去雨水的溼潮,一股股只覺刺鼻……
莞初坐在桌旁,從綢子上下來一額頭的細汗已然一顆一顆幹去,身上卻還是一身薄綢的衣裳涼涼地貼著,眼前的溫水早已冷透,含在口中的那顆丸藥化成了苦水一點點滑入喉中……
綿月在一旁看著,不覺蹙了眉,雖說已是將入夏,可這夜裡雨溼還是有涼氣,綢子上下來熱熱的身子不緊著擦了汗換衣裳卻是一個人呆坐著,這大半個時辰過去,說吃藥,含了嘴裡也不知送水,目光叮著那隻小玻璃鍾一動不動,淺淺的顏色越顯得大的嚇人。
這是怎麼了?前些日子小夫妻兩個好得緊,當時綿月還傳信給葉公子,不敢多說,只記日常,誰知公子回信依然是那幾個字:好生伺候姑娘。這怎麼出去了一趟,第二日清早就回來了一個,從此茶飯不思,不聲不響,好在閔夫人這兩日身子不適、不願意搭理她,否則豈不又要挨罰?
“姑娘,”艾葉兒提了熱水上來,一面在盆架旁預備洗漱,一面道,“樓下姐姐們問,關院門麼?”
“不關。”
原以為人已入了定,誰知這一問,立刻答,這麼利落。綿月禁不住上前勸道:“姑娘,天不早了,咱們已經三天不鎖院門了,巡夜的來問了幾次,說再這麼著要回給太太去了。”
“……給他留著。”
輕聲支應了一句,莞初起身往盆架邊去,綿月忙跟了伺候她挽袖子,“姑娘,二爺……他是怎麼說?櫃上忙還是……時候兒不定?總這麼等著也……”
“艾葉兒,去吩咐說留著院門,小廚房的火也別封。”
“哎。”
小丫頭得了令噔噔地往樓下去了,姑娘洗漱罷,也不再抬眼,回身就進了帳子,帳簾落下再無動靜。綿月瞧了瞧,嘆了口氣。往常只要那爺回來,她和艾葉兒就都被攆出去,不管做什麼只他兩個一道膩著。一頓飯能吃大半個時辰,一盤子水果、一盅茶,都是樂子;即便就是二爺忙,深夜裡燭燈底下,一個寫譜子,一個算賬,也時不時要傳出些笑聲來。有時候只有姑娘的小聲兒,時而被逗得急,時而弄得樂,嬌滴滴的。可這一會子,盼不得歸人,小樓上這巴掌大的小廳就著雨聲顯得空蕩蕩,好是冷落……
……
夜靜,靜得那細細的雨水彷彿下在房中,絲絲綿綿,淋得人溼漉漉,一股寒氣……
莞初還是那一身薄綢,抱著雙膝,靠在角落。空空的拔步床,燭光透進來,將那蜷縮的人恍恍惚惚地投在帳子上,孤孤單單,一小團。淺淺的琥珀像初冬的湖水將將覆了寒霜,一點波紋都不見,直直的,映著眼前那一對冷冷的鴛鴦枕;耳朵隨在淅瀝瀝的雨水中“盯”著外頭的院門,辨別著石磚地上每一處不一樣的水聲,可是有青靴踏過,一刻,一刻過,不曾盼來那急急的夜歸人,卻是盼來遠遠的竹梆敲了四更天……
僵硬的眼簾終是沉了下來,心一酸,頭歪在膝頭,嘴巴癟癟地,努力屏著不讓那眼淚掉出來……
他真的……捨得她……
私宅一夜,他縱了性子,纏著她,說再忍不得;緊緊地抱著她,迫著她把他一身的滾燙都感受……他不停地吻著她的小臉,丫頭,你心疼心疼我,你心疼心疼我……
蜷縮著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她像被雨水打得再也展不開的一小卷葉子,*的汗他也心疼得緊,卻以為那是將才的燥熱所致,越發膩纏,一時心急,竟道:丫頭,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怕這個?難不成……是已然*於人?莫怕,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貞潔帕子,我只想要你;丫頭……
“沒有……相公,我沒有……”
“那是為何?還在想著旁人??”
“不是,不是……相公,我只有你……”
他急得狠,她被逼得語無倫次,慌亂之中,險些就嚷:相公,我是曉初!你還記不記得那十年前就快要死掉的孩子?孃胎裡帶來的心疼病,我活不大,更活不老,這男女歡//愛……我承不得……每次親吻,一醉就難受得要死去一般;若是,若是再……不知極致,我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相公……
我根本……就不是個真正的女人……你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