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藏血峰。大漠草原中的一個高地,終年積雪,故名藏血峰。雪首戀峰,大寂禪,煙霞養得慧身堅。時有坐到忘言處,迦葉迎來化悲顏。
陳浩然說:“大師,來吧。”迦葉尊者說:“陳浩然施主,看你的目光,比兩日前的殺氣明顯減弱了,是否兩天以來有所體會?”陳浩然說:“不錯,也許我對歲龍一族已有所改觀。”“但是我仍可以肯定,要避免歲龍族及中土人民兵戎相見,斬殺你們仍是最佳的解決方法。”迦葉尊者說:“唔,我同意。”“他亦同意了。”迦葉隨後擲出一物,竟是歲龍族主的人頭。
事出突然,陳浩然也感愕然。迦葉尊者說:“成住壞空,生老病死,不過人生必經歷練,施主不必過份驚訝。”陳浩然說:“是你將他。”迦葉尊者說:“不,他是死於自己的執念之上。”“族主天生強悍,當他誕生的一天,便註定要肩負入侵中原的使命,他不死,干戈難以平息。”陳浩然說:“可惜的是,作為一個戰士,他卻不能死在戰場上。”陳浩然曾是遼東戰士,深明作為一個戰士的意願。迦葉尊者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族主亦明白他的執念必至生靈塗炭,所以他必須一死以彌兵變。”
迦葉尊者說:“人墮六道以為人,只因心中有所執,貧僧有,族主有,陳浩然施主也有。”“且讓貧僧先為施主破執吧。”迦葉來勢如排山倒海,直壓陳浩然而來,陳浩然不得不拼了。
陳浩然縱橫江湖,超凡境界幾近無人能敵,但這石破驚天的一拼使他明白,世上沒有永遠的無敵。
迦葉尊者說:“從施主身上所散發出的驚天殺氣可知,過往死在施主手下的絕不下萬人。”陳浩然說:“人在江湖,殺戮總難避免。”迦葉尊者說:“生死業報,卻越種越深,施主請撫心自問,死在你屠劍之下的人,都是死有餘辜嗎?”陳浩然說:想:回想我前半生只一心為父報仇,因而殺戮不止。而爹一生執於一個魔劍刃劍名,而命喪別人刀下,想來爹的死,或多或少也是他的執念所致。
陳浩然心想:其後由於欣悅之言,我改變了生命的理念。為人類的自由,平等,公義而奮戰,我深信這個理念絕對不會有錯。只是到頭來殺戮更多,使無數遼東戰士,皇朝軍民埋骨異域。單單死在我手下的人便已不計其數,他們真的死有餘辜嗎?重重孽障,一下子湧上心頭,陳浩然只感覺到一份深重的罪疚重重壓在良知之上。陳浩然心想:的確,殺戮就是殺戮,不管有什麼理由,不管有什麼藉口,殺戮本身就是罪孽。迦葉尊者說:“施主,你似乎已開始明白了。”陳浩然說:》
陳浩然靈臺一片清明之際,意隨心動,功力驟然提升至另一境界。暴吼一聲,劍勁如山洪爆發,氣吞天下,猛然震開了迦葉的苦苦相逼。
陳浩然的這一劍,已然突破了天下一切武學的範疇,威力天下無敵,迦葉哪能擋之,全身經脈盡碎,慘然敗退。陳浩然手中雖已沒有魔劍刃,但他的一雙手,卻超越了魔劍刃的鋒利。超越了魔劍刃的靈氣。如今的陳浩然,神采飛揚,雙目炯炯有神,儼如天神下凡。
迦葉尊者說:“施主神功超凡入聖,貧僧敗得心服口服,請動手吧。”陳浩然說:“大師浩然人如驚雷疾電,已來到迦葉尊者之前。
陳浩然說:“迦葉大師,看來你不是為殺我而來,而是為我這殺孽深重的人帶來一條出路。”“族主之死,亦是大師為了平息干戈而大義滅親吧。只是如此一來,卻使大師菋於殺戒。”迦葉尊者說:“殺戮一人而能救千百蒼生,雖下地獄,貧僧亦甘願往之。”陳浩然說:“世人皆戒殺以免墮地獄之苦,大師卻先以天下蒼生為念,不為於苦報加身,佛法慈悲也許莫過於此。”迦葉尊者說:“看來施主心中的明燈已燃起。”陳浩然說:“大師當頭棒喝,令我明白碧海穹蒼,天地永珍,本是混沌一體,萬物自性亦寂然一片,我本不是我。”“我動,只因識動,殺戮因我而起,我根本什麼也不是。”“我,陳浩然,根本從來沒有過。”
迦葉尊者說:“好,施主既證得真如,我便送施主一程吧。”陳浩然說:“多謝大師。”迦葉尊者說:“佛說眾生苦,皆在生老病死中,愛別離,怨僧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八苦相煎。”藏血峰上,既埋藏陳浩然一切執念,亦傳佛藏法印予陳浩然,是巧合,還是因果。迦葉尊者說:“苦執由心生,破執成佛也由心始,現貧僧傳你佛心印。”“願燃你心中佛燈,觀照自在,普及世人,不昧因果。”“譬如一燈,燃千百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
陳浩然心想:是了。是這裡了,在我內心深處,我感到一片安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