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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那時我們多麼年輕,愛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也講不出口。但這種感覺卻像太陽當頂一樣,抬頭就能看見。在下鄉兩年後的冬天,你記得嗎,一個突發事件使我們像親人似的呆在了一起。

那年冬天我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當我從水庫工地的山坡上滾下,我知道一切都完了。這是個上萬人云集的大工地,開山、放炮、抬石、挑土,每隔幾天就有死人的事發生。我們知青也和方圓百里的農民一起參加了這場“戰天鬥地”的勞動。可是我的力氣太小了,在挑土時身子一歪,便一頭從陡峭的山坡上滾下。接下來發生的事我便不知道了,當我醒來時,已經在縣醫院的外科病床上,而你守在我的身邊。

你對我說,事發時你正在另一處地方抬石頭,並沒看見我滾下山坡的情景。突然,你聽說有一個女知青滾下崖去了,你便沒命地往坡下跑,你說你強烈地預感到出事的人是我。世上的事物真是奇怪,人的預感有時會那樣準確。你趕到時,看見我正被抬上醫院的救護車———工傷率太高,救護車成天停在工地上,見證著這開山築壩的悲壯場面。你要跟著上車,但被醫生攔住了,你說你是我哥哥,這樣才上了車,護送我到了縣醫院。

那是一段多麼難忘的日子啊。你給我喂藥、餵飯,你揹著我去理療室作紅外線治療。在你的背上,我感動得哭了,你發現我哭卻急得不知所措,你將我放在長椅上,連聲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事,還笑了一下給你看,你也笑了,你不知道那一刻你多麼可愛。

從此,我認定愛就是一種親人般的心痛和呵護。它讓兩個毫無血緣的人成為朋友、知己直到親人,我們之間的愛長久以來處於朦朧期,由於這次特殊事件,我們跨過這個朦朧期直接成為了兄妹。

那是一個不幸而又幸福的冬天,我從病房的視窗便能看見對面房頂上的白雪,那樣純潔,那樣溫暖,過去了很多年以後,那雪還在我眼前閃耀……

譚小影從電腦邊抬起頭來,看見鄭川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著外邊。光線照在他的臉上顯得半明半暗,這個中年男人已顯出蒼老和疲憊。青春年少時所經歷的那個冬天早已遠去,在如今這個冷冰冰的家中,他回憶往事是否有窮人想起自己曾經富有過的感受呢?

譚小影無法揣測他讀完這封郵件後的感受,只是覺得他坐在那裡顯得特別的寧靜。

譚小影開始為他輸液,她的手接觸到他的手腕和手背時,感覺他全身震動了一下,針刺進了他的血管,透明的膠管裡有鮮紅的血向上冒了一下,隨即便被透明的藥液帶回體內去了。

“痛嗎?”譚小影問道。

“不痛。”鄭川望著她說,“我感覺是林曉月讓你來照顧我的。”

譚小影避開他的目光說:“你說林曉月的靈魂進了我的身體裡,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想了一整夜,絕沒有這種事。還有,這些郵件,我也覺得奇怪。”

“這些郵件肯定是林曉月寫給我的。”鄭川說,“過去的事只有我們倆知道,別人是講不出來的。”

“那麼,你在停屍房裡看見她,她怎麼不說話呢?”

鄭川無言以對。

“我覺得是燈光造成的影子,你看見的人影是扁平的,這隻能是光影。”譚小影分析說。

“那麼,從汽車後座上伸過來、搭在我肩上的那隻女人的手呢?那肯定不是影子了。”鄭川困惑地說。

“你將車開回家來了嗎?車上發現什麼沒有?”

鄭川說他已將車開回來了,後座上什麼痕跡也沒發現。

譚小影說,如果那真是林曉月的靈魂顯形的話,你不應該跑,你應該握住那隻手和她交談。譚小影無法解釋這怪事,只好出這種破釜沉舟的主意。

可是鄭川說他認為那不是林曉月,而是另一個要害他的鬼魂……

32

現在,鄭川每天最盼望的便是譚小影的到來了。他常常一整夜地期盼,早晨聽見她到來的腳步聲,心便“怦怦”直跳。他在房間裡不斷更換鮮花來表達他的心意,但是他不能用任何語言表達,就像青春年少時面對林曉月一樣,他懷著這份情感不知該拿它怎麼辦。四年的知青時光,他和林曉月就是這樣過來的。

已經過去的停屍房的約會雖然可怕,但林曉月終於進入他的夢中,讓他看見了她的靈魂飛入譚小影身體中的場景,這便是約會的成果,不能說話的靈魂用影象對他作了表達,現在,林曉月借了譚小影的身體每天上午和他在一起,讓他看見林曉月青春不老的形象。

輸液是他們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