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在用熱水給楊明輕輕擦拭身子。
昨夜楊明又夢魘,渾身大汗。
楊明伸手揉著顳顬。
在雒陽之時,他很少做噩夢,不曾想到離開雒陽才兩個月,就已經第二次,而且做的還是類似的夢。
等幫楊明擦拭完身子,阿一又趕緊給他換上棉袍,然後端來了薑湯。
最近天氣轉冷的極快,尤其是昨夜,已經到了能把人凍醒的地步。
一碗薑湯下肚,楊明頓時感覺整個人暖和了起來。
他起身到了廬外,一股涼意襲來。
抬眼望去,眼前一片蕭瑟。
沒有下雪,但卻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轉頭看了眼,廬簷有倒掛的冰錐。
他下意識伸手摺了一根下來,揮舞了幾下,然後因為太冷又扔到一旁。
就在這時,他聽到廬後有敲擊聲。
他走到後面,看到是張遼拿著拿著環首錐在那裡鑿冰。
不其山並非孤山,而是與邙山相連,山上有不少溪流。
楊明當初結廬就選在一條溪前,但此時溪面均被冰凍住。
雖沒有冰凍三尺的地步,但半臂厚的一層,取不出水來。
“隼兒,去取一些鹽來。”楊明開口道。
張遼應聲去了廬內,不一會兒便取了一些粗鹽。
等撒到冰面上,過了一段時間,他再用錐子去鑿,成功破開了冰面。
望著眼前潺潺的溪水,張遼那小眼神滿是好奇。
楊明此時卻是想起了什麼,轉身去了書院。
從書院旁的小徑穿過,他到了後院的田裡。
鄭玄已經在那,面有愁容。
他們的眼前,麥苗已經凍壞了一大片。
冬小麥,最怕的便是這種極端天氣。
而且這時代能做的補救措施十分有限,這種狀況,便意味著明年夏天大機率又沒了收成。
楊明面露無奈。
剛剛經歷了蝗災、瘟疫,又來這樣的極端低溫,老天爺還真是“偏愛”青州。
回到廬中後,張遼正在燒水,楊明坐在一旁暖手。
“你待會兒去山下讓人多買些麥子屯著。”過了一會兒,楊明開口道,這個冬天不好過。
“對了,送一些去王胡處,也給他們送些鹽過去。”等張遼起身,他又叮囑道。
……
一晃,又是一月後。
因為天冷,山上存糧也足,他們這月並未下山。
不過除夕將至,幾日後他們就要下山過年。
只是他們還未動身,就先有人尋上山來。
“不其縣縣尉伏直,見過少君。”來人自報家門,是伏氏之人。
而且,他還帶了一隊配刀吏卒。
“伏縣尉有何事?”楊明很是疑惑。
“從兄讓我上山尋少君,說有要事相商。”伏直開口道。
“何事?”楊明看著那隊吏卒道。
伏直說的從兄,應當就是那伏雅。
自從上回知道山下形勢,他對山下的鬥爭就持觀望之態,對伏雅也心存戒心。
“從兄未說,不過少君放心,這些吏卒是護我等安全,此時山下已鬧了饑荒。”伏直看到楊明反應後解釋道。
楊明聞言一愣,饑荒?
即便低溫凍壞了冬小麥,引發了饑荒,那也應該到明年開春才對?
不過他還是迅速招呼張遼和阿一,與伏直等人一起下了山。
如果真鬧了饑荒,他那一百多人也必須去管。
他們跟隨伏直一路下山,快到快到山麓之時,便看到有人拿著刀在那裡刮樹皮。
等到山腳之時,他們更是被眼前景象驚呆。
幾乎所有樹的樹皮都已被剝掉,就連地裡也不見野草,整片大地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荒蕪感。
而就在這片荒野之上,竟然還有人搜尋著什麼。
這一路過去,他們在田間見到了不少餓死的饑民,這一幕看得楊明面色凝重。
不其縣扛過了蝗災,瘟疫,終究還是沒躲過這饑荒。
不多久,他們到了不其縣,遠遠便望見不其縣城門緊閉,如臨大敵。
待走到近前,城門外有眾多饑民席地而坐,眼神都不約而同巴巴地望向不其城。
吏卒此時都拔出刀來,個個神情緊張。
不少饑民見狀站起身來,但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