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厚顏無恥之徒,有何臉面在此自稱古文經弟子?!”
這一聲呵斥劈頭蓋臉,那人面色漲紅欲要還擊,卻又半天憋不出一字來。
此時太學生已經開始起鬨,而且開始往他們包圍過去。
那人見狀,只能夾著腦袋,領著那十幾人灰溜溜逃走。
此時無論是今文經弟子還是古文經弟子,都歡呼聲一片,全然忘記了他們剛才還在與彼此爭論不休。
蔡邕見狀示意眾人散去,接著徑直走向楊明處。
楊明也領著幾人下坡迎了上去。
“蔡公。”楊明率先行禮。
“伯德,今日幸得你在場。”蔡邕頷首,看向楊明面帶欣喜。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鬧事賊,差點壞了蔡公好事。”楊明感嘆道。
“我先前還未察覺,如今看來,那些人應當是先前的宣陵孝子之流。”蔡邕撫著長鬚道。
“蔡公如何知曉?”楊明疑惑道。
“去歲陛下下詔自責,我上‘密言七事’,曾有提及他們,之後他們便如蠅一般,一有機會便尋我麻煩。”蔡邕苦笑道。
“原來如此。”楊明聞言點頭,若有所思。
宣陵孝子,這是察舉制下比“二十四孝”更為魔幻之存在。
去年幾十個百姓和商賈,跑到漢桓帝與桓思皇后竇氏合葬之宣陵前守陵,然後自稱宣陵孝子。
劉宏得知訊息後,竟把這幾十人盡封為了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乃太子少傅屬官,雖秩只有二百石,但因從屬東宮,地位不低。
就以太學生舉例,在太學學滿兩年,即可以申請一次考核,若能透過兩部經學,便可以為“文學掌故”。
而擔任文學掌故兩年後,又可以申請一次考核,若是這時考核能夠三部經學,方才為太子舍人。
換言之,若從太學出仕,一切順利也要四年方能當太子舍人。
結果這些人只因跑到宣陵前守陵了一段時間,就和太學生四年苦讀一個結果,魔幻主義色彩拉滿。
不過楊明此時想的卻不止是這個,因為他深知宣陵孝子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這是劉宏借勢對抗世家大族的手段之一。
最先的那批宣陵孝子或許並非他安排的人,但他機敏地發現,世家弟子都可以靠為“父母”守孝而揚名之時,那百姓自發為漢桓帝守陵不就更孝?
這個邏輯成立之後,他想要重用寒門子弟,或者是其他平民,那安排他們去守陵,然後提拔成太子舍人即可。
站在劉宏的角度,你世家大族都“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我另闢蹊徑,重用一些寒門士人有何不可?
知道這個,那麼自然能得出的結論便是:宣陵孝子,是劉宏的人。
所以這件事,並不像荀彧分析的只是曹節想控制尚書檯那麼簡單,更不會是蔡邕說的那樣宣陵孝子對他的日常騷擾,而是劉宏想、或者同意借這次經學之爭打壓士人。
換句話說,這已是皇權與臣權的交鋒。
如果處理不好這次經學之爭,本就因黨錮之禍而勢微計程車人,將就此一蹶不振。
屆時,帝國或許遍地都將是竭澤而漁的宦官子弟,黃巾起義或許也將提前,他的“二五計劃”也會因此中斷。
那顯然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要設法解決這次經學之爭,為了計劃,也為了少一些不其縣那樣的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