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嗎?難怪人們畏懼死亡。在這樣讓人難過的黑暗和安靜中,即便只待一刻鐘都會逼得人發瘋,更何況你要待很長時間,直到冥河中永生的神祉憐憫你,讓你重獲新生。我會在這裡待多久呢?十年?一百年?或許,我會永遠待在這裡吧。如我一般平庸無奇的小人物,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缺少。我是永遠長眠在此處還是在塵世間徒勞地遊走,這對於高高在上的神明來說無關宏旨。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命運,屈從於它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想大概是過度的沉靜讓我產生了幻覺,恍惚中,我似乎聽到了一絲聲響。別吵,別吵,這聲音太大了,它瞬間撕裂了我耳中的寧靜,如同悶雷炸裂了我的鼓膜,讓我頭疼欲裂。忽然間,我覺得我全身都在抖動,這不自然的動作讓我感到劇烈的刺痛。這並非是普通的外傷,而是由內向外發散出來的痛楚,直接刺激著你的骨髓和神經。我竭力想要張開自己的嘴,想要大聲地呻吟……
“呼……”一聲輕微的喘息打破了永恆的寂靜,這是我現在所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響了。耳鳴聲逐漸褪去,變成了一些我可以接受的響動。儘管我仍舊不能理解它的意義,但我可以確信那並非是我的幻聽,而是真實存在的聲響。
一道清流順著我的口唇漫入了我的身體,我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它正在從何處流向何處。這絕不是死亡的感覺,而是帶著一種生命的希望。我估計我剛才猜錯了,我還活著。
光射入我的瞳孔,我覺得眼前一陣強烈的刺激,大片的光暈在我的眼前晃動著,迷亂了我的心神。過了好久我才漸漸地適應了光線,慢慢能看清一些東西了。幾個蒙朧的黑影在我眼前晃動著,他們不住地扭曲、變形,產生了一種可笑的視覺效果。
“你……還……好……嗎……”如果在以前我聽到這種聲音,一定回驚詫地大笑起來。這聲音一會兒迅速,一會兒緩慢,一會兒尖銳得像錐子一樣,一會兒又沉重得像一塊石頭。它打著旋在我的頭腦中迴盪,似乎是在表達著某些資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可能是在這個聲音在我腦中迴轉了一萬還是一萬五千遍的時候,它好像長出了針刺,一下子刺醒了我的神經。我猛然反映過來,這是有人在跟我說話,這是我所熟悉的語言。他在問我“你還好嗎?”這感覺似乎突然間讓我的一切感官都清醒過來。我徹底張開了眼,看見幾張焦急的大臉充盈著我的視線。這些臉滿是血汙和灰土,卻都是我所熟悉的。他們是我的屬下和士兵,在戰鬥中,他們就站在我的身邊。多布斯,我的副官,還有一些熟悉的面孔,福特森、林恩、費斯特……
繼而,我覺得全身都在劇烈地搖晃起來,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被搖散了一樣。兩隻大手有力地搖晃著我的雙肩,好像是在嘗試著看能不能搖折我的頸。另一隻手猛烈地拍打著我的面頰,我覺得自己的左臉又脹又熱,十分難受。幾個聲音急切地大喊著:“長官,不要睡,你說句話,你沒事吧?”
我想讓他們停止對我身體的虐待,可是我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焦急中,一道逆流嗆住了我的氣管,我奇蹟般地大聲咳嗽起來。他們終於住了手,小心地看著我。
我看著旁邊的多布斯,向著他努力張了張嘴。他機靈地附下身體,將耳朵貼近我的嘴唇。我聽見自己嘶啞的嗓音帶著氣息紊亂的岔流發出微弱的聲音:
“混蛋,誰敢再打我的臉……我就扣誰的津貼……”
這句話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我覺得我的世界逐漸變得重新暗淡下來,恢復到剛才那種寧靜的狀態。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星月滿天,秋夜的涼風猶如有形的利刃,不停地切割著我的肌膚。我已經感覺不到寒冷,只能感受到風割裂身體的劇痛。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痙攣,我就連自己的牙關都不能咬緊。我確定聽見了自己上下牙齒相互咬合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那痛苦的聲音驚醒了正躺在我身邊計程車兵們。
“長官,長官醒了!”一個聲音彷彿正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而後我聽見了一連串雜亂的聲響。“他很冷,我們得幫幫他!”又一個聲音說道,緊接著,我覺得一些布匹鋪在了我的身上,緊接著,我的腰腿上也陸陸續續鋪上了一些,這讓我感覺好了許多。我拼命地拉著那些布料,將身體緊緊地蜷縮成一團。
“這還不夠,哦,媽的,這群雜種!”我已經能夠分辨出聲音來了,說話的正是多布斯,我忠心耿耿的副手,那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聲音裡透出一些焦急。
“把他往火堆的地方拖一拖。”多布斯大聲說道。
“可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