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推,一個接一個 地不待見起劉士貞來。
劉士貞苦悶難當,日日以淚洗面,還不敢叫人看見。
一日,蘇靜姍過來給長輩們請安,正巧撞見丫鬟給劉士貞送早飯,瞟了一眼,大為吃驚,堂堂尚書家的小姐就算是庶出,也不至於吃些冷菜冷 飯罷?她本欲去問賈氏,但轉念一想,劉士貞落水之初,也沒見賈氏如何虐待她,這會兒突然轉變,其中必有原因,於是就沒有去賈氏那裡, 而是踏進了劉士貞的房門。
劉士貞正值艱難之時,極想找人傾訴,一見蘇靜姍就哭開了,道:“七嫂,我冤,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為甚麼大家都這樣待我!”
這話蘇靜姍聽不懂,便問緣由。
劉士貞心想,反正自己已是這副光景,再怎麼也不會更差了,於是便把當日湖邊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講給了蘇靜姍聽。
原來,當日的確是她先去推了賈氏,不過這卻不是她的本意,蓋因賈氏出言不遜,辱及她的生母,她忍無可忍,才伸手推了她一下兒,可誰知 道,賈氏竟借力一拉,把她給推到水裡去了。
說到這裡,劉士貞淚流滿面:“七嫂,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平日裡唯恐得罪了這個,得罪了那個,又怎敢去推五嫂下水。蒼天可鑑,我推 她的那一下兒,是極輕的,倒是她反手拉我,力道極大,一下子就把我給推到水裡去了。”
她說得傷心,苦得悲切,可無奈蘇靜姍對這些一點兒都不敢興趣。認真說來,賈氏是她討厭的人,劉士貞也並沒有甚麼特殊的好感,所以無論 誰是誰非,同她又有甚麼關係?她此番前來,只不過是本著很正常的同情心,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劉士貞的伙食而已。於是拍拍劉士貞的背, 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多說也沒益處,倒是把眼睛哭腫了,還怎麼出嫁?”說著,就對一旁的如玉道:“你去跟五奶奶說,就說是我說 的,十四姑娘眼見得就要出嫁,還能在家吃幾頓?飲食上她也該上上心,莫失了嫂子的風度。”
這話實是算不得客氣,不過料想賈氏也習慣了蘇靜姍的作派,所以如玉馬上就去了。
而今蘇靜姍作為頭一個懷孕的孫輩媳婦,在劉府極為得寵,即便只是個丫鬟去傳的話,賈氏也不敢怎麼著,馬上就著人把熱菜熱飯給劉士貞送 了去。不過等蘇靜姍出了劉士貞的屋子,賈氏還是截住了她,道:“七弟妹,我今日只不過是給你面子,才如了十四妹的意,不過你可曉得, 十四妹是得罪了老太太了,你幫她也沒用。”
蘇靜姍道:“哎喲,我的五嫂,我剛才讓如玉跟你講的話,可句句是肺腑之言。她還能在家裡住幾天,你為了這短短的幾天,落個對小姑子刻 薄的名聲,划算不划算?我處處為你設想,你反倒不領情,就算了,反正壞的是你的名聲,又不是我的。”說完,甩手就走了。
因她態度不好,賈氏反倒愣了。幸而她身邊還是有些明事理的婆子丫鬟,力勸她就依了蘇靜姍的話,圖個賢惠大度的名聲,為了個老太太都不 喜歡的庶出小姑子,害得自己名譽受汙,的確是划不來。
賈氏聽了進去,總算不再去故意刁難劉士貞了,不過其他人去刁難,她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好在劉士貞很快就出嫁,因為是做妾,排場也不大,幾個吹打手,一頂不算正紅的花轎,將她送進塗家,成為了塗明羽跟前的一房妾室。此時 塗明羽已然同京城另一名門望族的小姐定親,本來按著規矩,在他娶親之前,是不能納妾的,但因劉士貞情況特殊,所以那小姐的孃家人默許 他先娶劉士貞過門。不過至於那小姐自己心裡有沒有不痛快,往後會不會拿劉士貞出氣,就不得而知了。
劉府的兩位小姐都有了各自的歸宿,儘管都算不得好,但總算是了結事情一樁,闔府上下都心情輕鬆,只等著抱孫子和外孫。
這日,甄氏正同席夫人清點小衣裳,討論著哪些送劉士儀,哪些送蘇靜姍,卻忽見百靈飛奔而至,撲倒在席夫人面前,急急忙忙地道:“老太 太,田少爺請您和二太太移步國子監后街!”
國子監后街,是他們對田悅江夫妻新租住處的稱呼,這時候急匆匆地叫她們去,莫非是劉士儀臨產了?甄氏掐指算了算,笑道:“也就是這幾 天了,雖說提前了幾日,不過這是好兆頭,一般提前生的,都是兒子。”
席夫人卻沒她這麼樂觀,雙眉緊鎖,問百靈:“十三姑娘此時是甚麼情形?”
百靈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田少爺遣來的小廝沒說,只叫老太太和二太太快去,若是去得遲了,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