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衡道:“給你記賬用,至於記甚麼,明兒你就知道了。”
說起記賬,蘇靜姍才想起來,她還不知在這劉府裡,究竟是誰當家管賬呢,是席夫人親自料理,還是已交給了下頭的晚輩們?她覺得自己 既然已在劉家生活,這些事情,還是有必要弄清楚的,於是便出聲問起劉士衡。
劉士衡聽她問這個,眼中有欣賞的目光閃現,但卻沒有明確地把答案告訴她,而是反問道:“你覺著是誰?”
蘇靜姍稍微想了想,就有了答案,道:“必是祖母親自當家了。”
劉士衡眼中欣賞的意味更濃,問她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蘇靜姍詫異地看他一眼,道:“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呆傻呢,你家裡總共就這麼幾口人,大房在任上;你母親管著生意,必沒有精力再管家 ;你嫂子閒到大清早地朝祖母跟前湊,想必也沒有家務瑣事纏身,除去她們兩人,那就只剩下你祖母當家了。”
劉士衡考她不成,反被說成呆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欲下床教訓她一番,又怕她吃不消自己的硬拳頭,想與她對罵,又舍不下身份,最 後只能側翻過身去,狠踢了床板幾腳來出氣。
到了第二日,蘇靜姍大清早的起來,就開始犯愁,蓋因照著規矩,女家送親的人,第三日就得走,而在他們走之前,蘇靜姍於情於理,都 是該送些東西給他們捎回去的。但環顧左右,卻沒有甚麼能拿出手,錢,出嫁時全留給了計氏;嫁妝,幾乎都是劉士衡資助的,肯定是要還的 ,不能動用。送親客的禮,不僅是新媳婦的臉面,也是新媳婦孃家的臉面,若不能辦得體體面面,那就算背後有劉士衡撐腰,她也會有很長一 段時間沒法在劉家抬頭做人了。
蘇靜姍正愁眉苦臉,卻聽得床角的劉士衡在催她:“還不趕緊上我娘和我祖母那裡去收禮,坐在這裡作甚麼呢?當心去遲了,惹得她們不 高興,故意不給你甚麼好東西,到時可別說是我沒提醒你。”
“收禮?甚麼禮?”不年不節的,還有禮收?蘇靜姍很是納悶。
劉士衡一面催她趕緊穿衣裳,一面道:“我祖母和我娘都是好臉面的人,就算不顧著你的面子,也得顧著劉家人的面子,雖說你嫁妝豐厚 ,在她們眼裡是不缺錢的,但到底也會表示表示,賞你些東西讓送親客帶回去,好讓你臉上更有光。”
婆家長輩賞賜東西贈與送親客帶回孃家,還有甚麼比這個更有面子?蘇靜姍立時高興起來,飛快地爬下床,穿起衣裳來。
劉士衡則迅速地翻了個身,佔據了整張大床,然後提醒她道:“別忘了我昨天給你的小冊子,各人送了些甚麼,都得登記入賬,以後等你 當家了,我再送你本大冊子。”
“當家?當甚麼家?當你這驁軒的家麼?”蘇靜姍一面繫腰間的綢帶,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
劉士衡抓起她的枕頭,朝她扔了過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當驁軒的家?你現在是我媳婦,驁軒本來就該你當家,還消你來說? 原來你就只這麼點眼界,只看得到我的驁軒你的眼光就不能高些,目光就不能放長遠些?”
蘇靜姍伸手敏捷地接住枕頭,給劉士衡扔了回去,然後一面拿冷水洗著臉,一面問他道:“不是指驁軒?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當你們劉府的 家不成?”
“自然是劉府的家”劉士衡氣得直踢床板,“你不當劉府的家,那我娶你回來作甚麼?”
“那也得你祖母同意”蘇靜姍惦記著收禮,沒功夫在這個問題上同劉士衡多作辯論,因此敷衍了他一句,就提腳朝外走,往春在堂去了。
不知是她今日來得早,還是賈氏有心看熱鬧,蘇靜姍到春在堂時,賈氏還沒有到攸寧堂去,而是坐在甄氏下首,與她閒閒地說話。
而劉士衡果然料事如神,蘇靜姍剛與甄氏請國安,甄氏便讓丫鬟取出幾樣鑲了珍珠的赤金首飾和幾匹綢子,說是送給送親客的。蘇靜姍大 喜,上前接下,真心道謝。許是她面上的感激之色很是真誠,甄氏見了倒也歡喜,拉著她問了問東亭的風土人情後,方才攜了她的手朝攸寧堂 去。
這樣一來,賈氏上前也不是,落後又不甘,乾脆道了聲“我去看看祖母的早飯”,就拔腿溜了。
大兒媳如此不恭,甄氏面上很是掛不住,高媽媽更是在一旁抱怨:“老太太的早飯,哪裡就消她去看了?”
蘇靜姍不想捲入她們的紛爭中去,但無奈才收了甄氏的禮,漠不關心又不好,便只得重拿東亭的風土人情來講,把話題岔開了去。
她們到達攸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