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方走上前,衝首座那女人行個禮,笑嘻嘻說道:“妙葉姑姑,這麼久沒見面,你的歌聲真是越來越動人。在咱們這片海域裡,誰都比不上。”
她明眸暗轉,將兩位不速之客打量一番,面紗下彷彿微微一笑,說道:“我已經老了,現在是你們這些孩子正當紅的時候。丫頭一張嘴還是很會騙人。今天又帶什麼好東西來?”
雪舞把晴川一指,說道:“喏,最近漁民對咱們提防得厲害,我好容易才從村裡騙出一個傻瓜。”
那被稱為妙葉的人魚,向他們招招手。晴川記得女巫的囑咐,故意裝做中了法術,神色漠然。雪舞緊挨那女人坐下。妙葉伸出手,摸摸她頭髮,將她攬在懷內。
老妖精撫著她面頰,淡淡說道:“這張小臉蛋,幾年不見越長越標緻了。想當初伺候我的侍女中也有個孩子,長得如此討喜。我心裡一高興,就把她的臉給剝下來,陰乾做成面具。現在還一直收著哪!”
雪舞臉上儘管掛著笑意,脊背卻是一僵,身上打個寒噤。她忙說道:“姑姑又拿我開玩笑。誰不知道您當年可是無極海首屈一指的汐族美女?多少聲名赫赫的前輩都是您裙下之臣。我要能學到十分之一的風範,也就心滿意足。早聽說年輕男人的心肝滋補養顏。看看我帶的貨色如何?”
妙葉不動聲色,點頭說道:“很好,難得你有心。”
晴川聽她們談笑風生,心裡打個突,方才進門之前,雪舞可沒告訴他這些老女人會吃人。
雪舞見她滿意,心想事情成功一半,接下來不能差池大意。她指指桌上兩個蓋盅,問道:“這玩的是鬥蝦嗎?我能不能來一盤?”
她眼睛眯起,冷笑一聲,說道:“明知故問,你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跟我這個姑姑賭一把嗎?否則騙到手的男人,自己不抽掉骨頭拿去做琴,還拱手相送。賞金巫師白角的養女,難道會做虧本生意?”
雪舞並不反駁,坐到下手。周圍圍的人魚,看她們開局,紛紛停止議論,屏息凝視。老妖精叫人取來一塊潔白的碎骨,說道:“咱們共賭三次,三局兩勝。我押這塊白骨,賭你帶來的男人。如果打成平手,就再加三局,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她揭開蓋盅,晴川閃目瞄了一眼,是隻須長尾長的蝦子。
說到賭博,倒是隱歌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這裡自從被汐族劃做禁地,尋常人不得靠近。先輩的屍骨說起來神聖不可褻瀆。不過,過了上百年光陰,舊的屍骨隨海而化,新的屍骨又再新增,永不匱乏。而人魚的骨頭既是鍊金珍貴的材料,又是稀有藥材,因此盜墓者源源不絕,前赴後繼。後來,連守幕人中都因利益頻出內賊,裡勾外結。他們想出一條巧計。法令所限,禁止買賣族人遺骨,但賭博不算買賣。所以許多巫師鑽這個空子。雪舞的辦法不過是效法前人而已。
妙葉生性貪婪,賭癮奇大。汐族常玩的幾種賭法裡,鬥蝦、鬥蟹、鬥魚,都很受歡迎。因此,她平日也酷愛收集蝦蟹,令人捕來飼養。這隻蝦子觸鬚硬朗,甲殼光滑,比普通的蝦體格大些,健壯許多。
晴川看向雪舞。只見她慢吞吞自頭髮內摸出一隻小蝦,扔到盅裡。周圍的侍女,忍不住個個掩嘴竊笑。這隻蝦個頭太小不說,甲殼晦暗,全沒有點兇猛的模樣。它頭上長鬚還斷掉一根,只剩下一根,同對手比起來,簡直就像殘廢了一樣。
刺客心說,你要我把性命賭在這個上頭,跟叫我去死有什麼區別?
連妙葉也不禁好笑:“你就拿它來跟我賭?”
雪舞面上卻沒有丁點玩笑的神情,她鄭重說道:“不錯,就拿它賭,咱們開始吧!”
她們用手裡小草棍捅捅蝦尾。那隻大蝦一被撩撥,立刻兇起來,直朝對手撲去。雪舞的小蝦米仍然無精打采,不進反退。晴川不由看得暗暗著急。
大蝦跳了兩跳,咬向小蝦。小蝦不知是不是運氣好,恰在這時候橫挪幾步,險險避開,叫它撲個空。大傢伙調過頭,定了定神,伸口去叼它尾巴。哪知小蝦又是一甩尾巴,跳開兩步。大蝦更不耐煩,擺動長鬚,追咬上去。小蝦嚇的拔腿就跑,這麼一個頭也不回的跑,一個如風如電的追,模樣十分滑稽。
眾人都是目不轉睛。大蝦顯然佔得上風,只要對手力竭,勝敗立分。蹊蹺的是,它追了整整三圈竟然沒追上。那隻瘦蝦,轉到第三圈,猛地剎住腳步,突然掉頭就是一口。這一口,竟然生生將對方蝦頭咬了下來。蝦身猶自不覺,還直直衝出幾步,方才倒下。
妙葉“啊!”了一聲,瞠目結舌。她看鬥蝦看過無數場,出現這種結果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