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心,透胸而過。那名羽人長聲慘叫,撲跌在地。大敵一去,他再無力站立,向後倒下。
草地之上,屍骸累累,血流成河,令人不忍卒睹。芙蕖雙手撐地,摸到真弓身畔,感到他此刻呼吸只剩一線。她俯下身去,心中十分歉疚,輕聲說道:“你和青圖早已不是我父親哥哥的部屬,又從未蒙受過他們什麼恩德,何必非要救我。”
只聽他斷斷續續說道:“我出城之前……的……的確受過雲雋指使。他……他讓我見到你後,別留活口,還……還允諾了許多好處。只不過,這件事上是非對錯,大家……心裡都清楚。雲雋他……極有野心,圖謀不止於此。你若不死,……他不會善罷甘休。你知道他太多秘密,將來務必小心在意……”
說著,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終於沒有聲息。芙蕖將他頭顱枕在自己膝上,待屍身慢慢變冷,周圍一片寂靜。她默然良久,心中一片空茫,回想起這段時間以來,身邊親人朋友一個接一個慘死,眼下遭人追殺,亡命天涯。自出生直至此刻,看盡離亂之禍,屠戮之慘,前路茫茫彷彿沒有盡頭,令人疲乏厭倦,活在世上殊無意味。
天上烏雲片片,過了會兒下起雨來。雨水打在身上,叫人激靈靈打個冷戰。芙蕖拭去臉上鮮血,心中想道:反正自己雙目失明,不用多長時間那些人定會追趕上來,最後仍是一死。早死晚死,死在哪裡,區別也不會太大。
想到這裡,她將真弓屍身放下,肅容向他說道,“你的恩情我記在心裡。將來若有機會,一定將你所作所為告知青圖。他也必會以你為榮。”
芙蕖將他亂髮理好,又向屍身行了一禮,這才勉力起身,步履蹣跚,向曠野中緩緩行去。
第二十章 巫與盜
第二十章巫與盜
芙蕖撕衣裙將腰上傷口裹住,每邁出一步都疼痛不已。她用雨水洗去雙目鮮血,可是毒質侵入其內,加上天光昏暗,向前看去,所有東西都影影綽綽,幾近半盲。她隨手揀了一根粗枝做柺杖,漫無目的,只是一步一挨朝前走去。
她走了不知有多久,身上衣衫溼透,大雨下一陣,漸漸停了。芙蕖自知這身裝束看著狼狽,雖然收起羽翼以長髮蓋住,但羽族外貌特徵明顯,容易給人認出。她停下側耳聆聽一陣,不遠的地方似有蹄音雜沓。她覓著聲響走近,果然到了山下一座村落附近。
芙蕖心想:我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呢?這裡是妖族的地盤,他們見到羽族非打即殺。別說現在眼睛瞎了,就是雙目完好,也不能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可是轉念又想:既然轉眼就要被自己族人殺死,何必害怕?被族人所殺罪名是叛族出走,死在妖族手裡,不過是兩族結怨使然,反而不擔罪名。她想到這裡,心中反倒輕鬆。
她徒步跋涉,肚子裡早就餓了,頭腦中昏昏沉沉。猛的額上一痛,被塊石頭打中。只聽一陣頑童嬉笑,其中有個孩子嘲罵道:“快來看!快來看!羽族的瞎眼討飯婆!”
原來這些妖族孩子自小受戰禍牽連,對羽族痛恨極深。見到芙蕖獨自落單,不敢上前打罵,遠遠的朝她丟石頭。她眼睛不方便,自然無法還手。第二塊石頭打來,她肩膀一晃,還是沒能避過。芙蕖嘆了口氣,在路邊找塊石頭坐倒,撫胸喘息。那些孩子看她衣服下襬沾有血跡,形容雖然憔悴落魄,卻不敢靠近。
芙蕖聞到一陣香味,隨風飄來。這時候正是傍晚,家家舉炊。她咬咬牙,心說反正如今都不是什麼公主,再丟一次臉又有什麼關係?她雖然生在貴族之家,不過處世謙和,性情堅韌,全沒有半分嬌貴氣。離此地不遠就是一戶人家,她踉踉蹌蹌摸到門前,略一遲疑,便即和聲說道:“對不住,打擾……”
話沒說完,只聽一個婦人走出來,將她一推,幾乎推倒。那女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言辭頗不客氣,說道:“你們羽族,怎麼跑到這裡來?”
芙蕖從沒給人這樣輕視,臉頰不禁發燙,低聲說道,“我在路上遇到劫匪,同伴都已遭難,身無分文,已經……已經……”
她說了兩個“已經”,後面的“好久沒有吃過飯了”卻說不出口。那人瞧她模樣,再聽她口氣,早就猜到她要說什麼。這女人雖是妖族,可見到芙蕖這樣落魄,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憐憫。她說道:“你是羽族,長年欺壓我們。縱然有吃的,也不會給你。我勸你趁早走遠一些,若再碰到別人,不會這般客氣,說不定會將你捉來殺了。”
說完那女人“砰”的一聲關上大門。芙蕖只好返身走開,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門又開啟,那人探頭說道:“喂,你可別再向北走了,找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