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青山書院有點名不副實,說是“青山”,劉青走了以後才發現就是個山坡,連山丘都算不上,她如今被鍛鍊得身體倍兒棒,氣都沒怎麼喘的就爬到書院門口了。
青山書院倒是有一點很洋氣的,這個時候就有門衛了——當然人家的正確稱呼是門人,門人盡職盡責的把劉青和劉大爺攔在了門外。
劉大爺先前來過一次,知道這兒的規矩,倒也不慌,客氣的笑道:“小老兒攜孫女來看望在書院的孫子,還望通融。”
門人便問:“不知是哪位學子?”
劉大爺報出劉延寧的名字。
門人一聽,立刻笑道:“原來是劉學子的家人,劉學子前兒已經打過招呼,老人家稍等,我這就去幫你請劉學子過來。”
劉延寧是前日收到信的。劉大爺不想叫孫子過多掛念,信上便直接說了過四日進城,劉延寧推算一二,便知道是今日了,因此早早同書院的門人打了招呼,就怕門人不認得
再者他想自家爺因為要省些錢,進城肯定是當日來當日回,決不可能在城裡住一宿,那便要起早貪黑的。
劉延寧估摸著,自家爺爺大概中午就能到了,因此下了學,劉延寧並未起身離開學室。
正是該用午飯的時辰,書院的學子們紛紛往用飯的地方走去,劉延寧卻坐在位置上沒有動,拿了本書看得認真,有同窗經過見此情景,便打趣一番,大約是笑他太過廢寢忘食。
劉延寧聽了也只是一笑而過,並未把對方的玩笑放在心上,反倒順勢道:“陳兄說笑了,小弟倒有一事拜託陳兄,倘途中見到有人找我,還請轉告一聲我就學室。”
這位叫陳兄的學子也是爽快人,一口應下了,並未再追問什麼,已經跨步出了學室。
劉延寧坐回位置上,繼續看書,面上一派平靜,心裡委實有些放心不下。
爺爺雖然來過縣裡,但也是在兩三年前,也不知道他這回還記不記得路。
除了擔心劉大爺在路上的情況外,劉延寧還有些不好明言的忐忑。家人很少進城來,逢年過節要進行採買,都大多在鎮上,用不著進城。爺爺和二叔上一回進城,還是因為他考科舉的事。
而這一回他這邊沒發生什麼,童試還在明年開春,爺爺不太可能因為他的事而進城,難道是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劉延寧覺得能讓他爺爺匆匆忙忙來找自己,說不得就是他娘和妹妹遇到了什麼麻煩,連爺奶都不好拿主意,這才眼巴巴的進城裡來找他了。
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
劉延寧據上一次回家,也離開數月了,這段時間來往信件並不頻繁,而且時人都有一個習慣,給家裡人報信,向來是報喜不報憂,他寫信回去都只挑好的說,家裡人寫信過來未嘗不是如此,因此來信上說家裡近來如何如何紅火,沒有親眼瞧見,劉延寧是不會全信的,反倒一有點反常,就忍不住擔心家裡是不是不大好。
就在劉延寧胡思亂想的這功夫,門人已經匆匆趕到學室了,聲音略帶一絲恭敬的對劉延寧笑道:“劉學子,您爺爺正在外邊等您。”
終於等到了。劉延寧騰地一下站起身,動作之大險些把手中的書給蹭掉了。好在劉延寧是真心愛書,連忙將書合好工整的放起來,這才隨門人出去了,一邊走一邊問對方:“就只來一人嗎?”
“老人家身旁,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小的聽見女孩喊著老人家‘爺爺’。”門人笑道,“那女孩應該就是劉學子的妹妹罷?小人瞧其眉目間,倒與劉學子有六七分像呢,小小年紀已是鍾靈毓秀,長大了想來也像劉學子一般,是個出色的人物。”
門人大約是在書院待久了,耳朵裡聽多了學子和先生們的對話,自然而然的,他自己說話也帶了些文雅。
“李伯繆讚了,舍妹年幼,尚且一團孩子氣。”
門人卻笑道:“是劉學子太謙虛了。”
許是劉延寧在外頭總是這樣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讓人都摸不清他到底什麼心思,門人瞧著就更覺得他謙虛了。
殊不知劉延寧這話沒有半點自謙之意,在他心裡,妹妹就是少不經事的孩子,單純,懵懂,才叫他如此放心不下。
他心裡也明白,自己的親妹妹,無論是什麼性子他都喜歡,都覺得可愛,但是外人眼裡,妹妹太過沉悶內向,大約是不大討喜的。因此門人這番話,不過是純粹在恭維罷了。
當然有一點,劉延寧十分確定,是門人是故意恭維他妹妹,而不是認錯了人——家裡頭十幾歲的妹妹,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