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豈不遠勝於在這裡聽些漫無邊際的酒肆閒談?心下打定主意,他三口兩口解決了桌子上剩下不多的食物,站起身往城門走去。還未曾踏出門,卻被當壚的小女孩攔住,女孩子大概十六七歲,螓首蛾眉十分動人,看見令緗回過頭她忙不迭地轉開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小娘何事?”令緗卻依著習慣,無論到了那裡,禮數都是周全,微微一笑回頭問她。這一笑,雖不如龐涓容貌傾城,卻又是一番溫良端方的君子之風,落在女子眼中是何情狀,不得而知。只見那女孩子紅了臉,低聲反問,“客人怎麼往城門方向去?”
令緗疑惑,“有什麼不妥嗎?”女孩子搖了搖頭,眼神裡浮現一絲畏懼,“今日……上將軍要回城。”
“那又如何呢?”
“上將軍性子……甚為嚴厲。客人想是外鄉人,不曉得,若是無意衝撞了,只恐招來禍患。”女孩子一徑說得飛快。
“果真如此麼?”令緗看女孩子心有餘悸的模樣,放柔了聲音哄她。
女孩子點了點頭,身邊走過的一位上了歲數的酒客也上來插話,“千真萬確,上將軍年少有為,只是這性子太過嚴厲了些,行軍之中稍有聲響便要責罰。今日聽說上將軍班師,街上都早已清淨了。”
令緗向外頭一看,果然冷冷清清,竟連行人都沒幾個。初時他還道是自己行的太早,故而不見行人街市,卻原來另有原因。
只不過……如此嚴而無要,這人只怕不是自己的師弟。令緗這樣想著,就問了出來,“這龐將軍如此嚴苛,久後只怕失了人心,君上為何還如此器重他?”
那老人搖搖頭,“說不得,也不知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只知道名字叫龐涓,沒有表字。說是君上還做監國太子時就跟著他了。君上即了大位之後立即就做了上卿,我們齊國和趙國結成兒女親家,也是他帶人送公主去了趙國。以前齊魏兩國打仗,總是各有勝負,自打龐將軍帶兵之後,竟再也沒打過敗仗。聽說過路的齊國人說齊王的宰相因為這事兒還彈劾了大將軍田忌好幾次……”
令緗人還在,心思卻已亂了:竟然真是龐涓!可是在他的記憶裡,他的涓兒還只是個愛玩愛鬧的孩子,偶爾搞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不開心的時候很少,開心的時候笑靨如花。
卻如今,怎麼會落得這樣的風評?這樣想著,見一見龐涓的心思就更加急迫。罔故身邊那兀自喋喋不休的老人,令緗抓起包裹,頭也不回地向城門方向走去。
到了城門,卻並不見大軍進城時浩浩蕩蕩,塵土飛揚的景象,令緗尋人一問方知,原來龐涓治軍甚嚴,戰車戰馬一律不許入城,常常是隻帶隨身親衛軍士就入王宮彙報軍情。令緗心中暗喜:若是龐涓領大軍入城,車塵馬足裡他想攔下龐涓,可絕非易事。
如此一來,真正省了他好些功夫。
令緗匆匆趕到城門口時,迎面正趕上一輛馬車駛進城門口。速度不快,剛剛好可以讓人跟隨行進,車旁有幾個平民打扮的人,三三兩兩地散落在馬車四周,但就整體陣勢而言,每一個人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援護包括車輛在內方圓五丈之內的距離。
簡而言之,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團隊,或者說,暗衛。
如此架勢,顯然不是一般的文職士大夫能夠擁有的,令緗在心裡暗暗地考量幾番,終於還是上前,準備攔住馬車。
走到近前剛要開口,就已被人客客氣氣地擋住,“對不住了,上卿奉君上命令進宮商議機密軍政,任何人不得阻擋,請回吧。”
這一番聽起來含蓄有禮,實則暗藏威脅意味的話讓令緗皺了皺眉,他退開一步,禮貌地問道,“這車中之人,可是上將軍龐氏嗎?”
擋在身前的人表情紋絲不動,“軍情緊急,請回吧。”
縱然修養好如令緗,此時也忍不住要拂袖:這人明顯是在顧左右而言他,故意用軍情來堵他的嘴。一早在酒肆中便已經聽說了龐涓今日乃是得勝班師,又何來軍情緊急之說?可氣之處卻是這一番搪塞之語還顯得頗正統,他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不等他想好下一句話,已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輕飄飄地從馬車的簾幕後傳了出來,“這人形跡可疑,恐是別國派來的細作,暫行收監,報知君上發落,莫要耽誤了後頭的行程。”
聽其聲音,不是龐涓卻又是哪個?這一句話語氣平和,聲調亦不高,卻平白說得令緗悚然一驚:輕描淡寫間,就可將平民收監發落,這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少年嗎?
心中驚詫之下,他已不禁高聲叫了出來,“請龐涓先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