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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說到做到,一絲不苟的,不是絕對沒有,鳳毛麟角;絕大多數,不過是打著為國為民旗號的魑魅魍魎,除了追名逐利,唯官是圖,什麼都不管不顧。要這些人有原則,有操守,不過扯淡而已!那麼,他們的瞬息萬變,無所不為,也就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明白了這一層,該不難理解,那些堅決反對濮王為皇的人,並不全都真正為了維護皇權,皇權不過是個得以發難的藉口而已!其中一批言諫官,早在這之前,就與中樞大臣們有過相當的過節了。而範純仁範堯夫,即是他們最典型的代表。

這人,一代之隔,往往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范仲淹出身孤寒,勇於任事,峭直獨立,而到他兒子範純仁這一代,已經是權貴豪門出身。范仲淹是個儒臣,交接關照的自然有不少天下大儒,像胡瑗、孫復等等,無不都受過仲淹的關照,與他過從甚密。有這一層關係,仲淹要將純仁他們送給這些朋友去教育,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紈絝出身加上大儒教育,正好煮出天下最地道的夾生飯!他們不諳世事,卻以通儒宏才自居,以為治理天下就跟打個噴嚏那麼容易;而且,那噴嚏所到之處,便是福音所及之地,必須化云為雨,決不容許半點猶疑、差池。除此之外,作為一種補充,就是毫無顧忌地做張做致,再古怪不近人情的事也照做不誤,根本不會臉紅,更不會反省。因為在他們看來,那是大儒應該有的一種特立獨行的風範:眾人皆醉,唯我獨醒,能不有所表示嗎?而既是唯一的醒者所為,豈能因為醉者的無謂狂笑,而無端中輟?那樣,還叫醒者嗎?

濮議剛起不久,不是發了一場大水嗎?淹死了不少人,軍營也倒了許多。做了侍御史的範純仁,當即上了一本,請求儘快修理營房。他想得很具體:每個倒塌的營房,都派一名監修官監督修繕,以便儘早叫士兵們有個安逸的住處。這麼好的建議,中書居然不買賬!中書有中書的想法:一共倒了五百二十座營房,一座營房派一名官員,就得五百二十位,上哪兒找這麼多官人去!而且,一個官員少說也要派四個士兵做跟班。那麼,光跟班士兵,又得兩千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就是能派出這麼多人,這些人的衣食住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上哪兒安排去?

一樣做御史的呂大防呂微仲,提了個折中方案:每兩座營房派一名官員。這也得二百五十人,還是沒那麼多人手。而且,修理房子用的瓦箔竹木,一時也籌備不齊,派人去監督什麼呢?中書自然還是不理會。

不光這一件。中書根本不予理睬——或者說沒法兒理睬的類似事情,還很有一些。這些御史大爺們只圖儘快來個名利雙收,見事就亂說一氣,根本不管調子唱得多高,能不能辦成,要理,也真沒法兒理!這樣屢戰屢敗,疙瘩自然越結越大。他們瞅準濮議是個機會:只消一役,準能打個翻身仗;萬一失敗,不成功還可以成仁。至少,可以贏得滿朝清譽。而有了這個,就多了一份以退為進的資本,即使暫時失利,有機會還可以捲土重來。御史們這才鉚足了勁,加入呂誨一夥,跟中書猛幹起來。範純仁那份叫韓琦跳天的奏摺,也就是這樣出籠的。

他們不僅火力猛,氣焰也特囂張。

範純仁居然上書給皇上,說今後御史奏事,朝廷不辦的,應當由中書行文御史臺,作出解釋!

這不是將御史臺凌駕於中書之上,變成第二皇上了嗎?

另外一個御史彭思永彭季長,也很得意,說:“現在,中書總算知道咱們御史臺的厲害了。咱們的摺子上去,他們畫個押就呈給皇上了,眨眼的工夫都不敢耽誤。咱們御史臺都快成進奏院了,哈哈哈!”進奏院專管上報各處上奏表章,御史臺而成進奏院,正是誇張它有章必達的聲威能耐。

濮議爭鬥的結果,是範純仁、呂大防他們帶著資本,以退為進去了。但並非所有的人都被攆走了,也還有一些根本沒動。動也好,不動也好,誰也沒有真正認輸:都貓在那兒,準備隨時伺機反攻。

機會終於來了。

有個吳奎吳長文,濰州北海人。當年唐介為張貴妃、張堯佐的事攻文彥博,曾指他為文彥博的同黨,他也被貶出了朝廷。後來又几上幾下,是個老官了。有一段,還與安石在群牧司同過事。他比安石大了###歲,又風骨迥異,同事雖短,卻始終視安石為陌路。安石與他,倒全不經心。英宗繼位,他已經做了翰林學士、副樞密使。到父親去世,他就回去守喪了。神宗接位,他的喪也滿了,該回朝任職。韓琦一向看好他,英宗立嗣、接位他又有上書保駕之功,兩樣湊在一起,神宗對他也頗為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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