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正聊著,就見從面前的自卸車上,跳下來一位藍眼睛、高鼻子的年輕人。他身上穿著一件卡基布的米黃色工作服,胸前印著一個logo,上面有hf的字樣,是海丁斯菲爾德公司的名稱縮寫。他大大喇喇地走到馮嘯辰他們面前,對陳邦鵬笑著用英語說道:“陳先生,你不會是又來催促我們的進度了吧?”
“這是海菲公司派來的工藝工程師科爾弗先生,技術很過硬,性格也好,是個樂天派。”王偉龍在旁邊小聲地向馮嘯辰介紹道。
“看著挺年輕啊。”馮嘯辰感慨道。他看到陳邦鵬已經走到一邊,不知與科爾弗談起了什麼事情。陳邦鵬臉上的神色帶著一些謙恭,似乎是把對方當成了老師。那科爾弗也頗有一些當仁不讓的意思,用手對著車輛指指點點,滔滔不絕,渾然不把眼前的這位中國總工程師當成什麼前輩。
王偉龍嘆息道:“是啊,歲數和老陳的孩子一樣大,可技術上,連老陳都得佩服他幾分。很多工藝上的問題,我們過去琢磨過很長時間都不能完美地解決,他來了,三言兩語就找出問題所在了。有些解決方案聽起來都挺普通的,比如預熱啊、開應力槽啊,可我們原來就是摸不著門道。”
馮嘯辰道:“這也不奇怪吧,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技術,而是整個美國的技術。人家畢竟是一個工業強國,積累了一兩百年的經驗,這種經驗是會外溢到每一個技術人員身上去的。”
“啥時候咱們的年輕人也有這樣的水平才好啊。”王偉龍說道。
“會有那麼一天的。”馮嘯辰自信地應道。
兩個人說到這的時候,陳邦鵬和科爾弗已經談完了事情,他笑呵呵地領著科爾弗走過來,向馮嘯辰說道:“馮處長,我給你介紹一下……”
“王處長已經向我介紹過了。”馮嘯辰道,說罷,他轉頭向著科爾弗,伸出手去,用英語說道:“科爾弗先生,我是中國國家重大裝備辦公室的馮嘯辰,非常高興能夠在這裡見到你,感謝你為我們提供的幫助。”
科爾弗一時沒聽明白,王偉龍在旁邊給他介紹了一下重灌辦的情況,科爾弗這才笑著伸手與馮嘯辰握了一下,說道:“很高興認識你,馮先生。”
“怎麼樣,科爾弗先生,你在中國的生活還習慣嗎?”馮嘯辰照著一般的官方禮節問候道。
“非常習慣!”科爾弗臉上現出陶醉的表情,“中國的環境,尤其是空氣,實在是太迷人了。完全不像美國那樣,到處都是空氣汙染。我在這裡感覺到非常舒服。”
“呃……”馮嘯辰感覺有些哭笑不得。80年代初,中國的工業規模還很小,機動車就更少,空氣質量倒的確是很不錯的。而此時的美國正處在向後工業時代轉變的時期,空氣汙染問題還是頗為嚴重。科爾弗的這番話,如果放到30年後說,肯定會有人覺得是在反諷,而在80年代,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了。
“我想,或許我們中國人更羨慕美國的汙染吧。”馮嘯辰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不不,馮先生,既然你是中國政府的官員,那麼我要認真地規勸你們,千萬不要追求工業化,美國在這方面已經走了很長的彎路了。謝天謝地,我們的國會議員們總算是知道環境保護的重要性了,制訂了什麼《國家環境政策法》,還有什麼《環境質量改善法》,這幾年美國的空氣質量比前些年好了不少。你們可千萬別走我們的老路。”
科爾弗用一種規勸的口吻說道,也許是在羅冶當專家養成的習慣,他說話的時候略微帶著一些高高在上的姿態。馮嘯辰倒是沒和他計較這一點,他能夠感覺得到,科爾弗這樣說的時候並沒有帶著惡意,相反,他還是非常真誠地希望中國不要走美國的老路,這應當算是一種好意吧。
“科爾弗先生,非常感謝你的規勸,我們會努力避免環境汙染的。”馮嘯辰裝出誠懇的樣子說道,心裡卻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飽漢不知餓漢飢,說的正是科爾弗這種心態了。美國是一個發達的工業國,大家關注的重點自然是在環境上。而中國作為一個經濟落後的國家,發展經濟才是重中之重,誰會在乎汙染呢?
時過境遷之後,大家可以說什麼“避免走先汙染後治理的彎路”這樣的話,而事實上,除了這條彎路之外,地球上何曾出現過其他的捷徑?
馮嘯辰也懶得與科爾弗去爭論這個話題,他能夠看得出來,科爾弗就是一個在優越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新新人類,從來不知道啥叫艱苦奮鬥,跟他解釋中國的工業化程序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科爾弗卻沒有注意到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