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免掉了三門最費體力和腦力的課程,馮嘯辰驟然成為全班乃至整個研究生院學習負擔最輕的學生,一星期裡有三天是不用上課的,足夠讓大家羨慕得兩眼發紅了。
“怎麼,又逃課了?”
在前門附近林北重機駐京辦事處的房間裡,孟凡澤一邊幫馮嘯辰倒著茶,一邊笑呵呵地調侃道。
孟凡澤從副部長的位置退下來之後,便很少到煤炭部去上班了,大多數時候都是呆在林北重機在辦事處幫他安排的這間辦公室裡,看看資料、接待一下親朋故舊。他現在還掛著經委下屬經緯企業諮詢公司名譽總經理兼首席顧問的頭銜,在身體狀況允許的情況下,每年都要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在全國各地的企業考察,回來之後還要寫一些工作總結,遞給各級領導部門。照著他老伴的話說,他現在甚至比當副部長的時候還要忙碌。當然,像孟凡澤這樣當了一輩子領導的老人,忙碌起來才是更好的,如果讓他閒下來,估計有個一年半載就得躺倒了。
馮嘯辰一直把孟凡澤當成一位值得敬重的老前輩,隔三岔五便要來看望一下。孟凡澤也很喜歡這個靈活機敏、胸有大志的年輕人,二人湊在一起,從國際國內形勢,聊到25立米挖掘機攻關之類的具體技術問題,有時候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
馮嘯辰思維超前,不唯書、不唯上,經常會提出一些顯得驚世駭俗的觀點,惹得孟凡澤吹鬍子瞪眼,甚至拍桌子破口大罵。最開始,辦事處主任吳錫民還擔心他們會鬧崩了,聽到聲音不對就趕緊過來打圓場。後來他才發現,兩個人吵歸吵,孟凡澤臉上顯得很難看,可一轉身就把馮嘯辰的冒犯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有好幾次,孟凡澤忿忿然地聲稱不想再看到馮嘯辰了,可隔不了幾天,如果馮嘯辰沒來,他又要念叨,說這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居然敢不來拜訪自己……
唉,人和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想到自己每天無微不至地侍候著孟凡澤,孟凡澤也不曾這樣在乎過自己,吳錫民只能感慨人生之不公平了。
馮嘯辰每次到孟凡澤這裡來,都會帶點小禮物。有時候是南江或者松江帶來的特產,有時候是晏樂琴給他寄來的一些歐洲小商品,實在沒啥特別禮品的時候,他也會在市場上買兩斤蘋果,裝一盒子茯苓夾餅之類。孟凡澤一開始還斥責過馮嘯辰,讓他不要帶禮物,日久天長,他理解了這是馮嘯辰的一片心意,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老爺子用於回報馮嘯辰的,就是每次馮嘯辰來,他都要親手幫馮嘯辰沏茶,還美滋滋地介紹說這是什麼什麼地方的茶葉,如何如何珍貴云云。光一個黃山毛峰的典故,馮嘯辰就聽孟凡澤講過不下20次了,他理解老爺子的心態,每次都是樂呵呵地聽著,並裝出陶醉的樣子品著茶,逗老爺子開心一笑。
馮嘯辰到社科院去讀研究生的事情,孟凡澤也出了一份力。他甚至比張主任、羅翔飛他們更希望馮嘯辰能夠有一個深造的機會,全面提高一下自己的理論功底,以便在未來承擔更重要的工作。馮嘯辰入學之後,每次到孟凡澤這裡來,孟凡澤都要過問一下他的學業情況,如果馮嘯辰不是因為免修的緣故,而是真的逃課來看孟凡澤,恐怕老爺子就得真的發一回火,再親手揪著馮嘯辰的耳朵把他送回課堂上去了。
“您別說,我最近還真的打算逃幾天課呢。”
馮嘯辰接過孟凡澤遞過來的茶,帶著幾分嚴肅的表情說道。
“怎麼,又有事情了?”孟凡澤關切地問道。
馮嘯辰點點頭:“是啊,有點事,要離開京城幾天。”
“是你那個工程機械公司的事情?”孟凡澤又問道。
馮嘯辰道:“這倒不是,工程機械那邊,有楊海帆和張國棟老先生盯著,現在進展挺順利的,我不用操心。是我昨天去看望了一下羅主任,聽他說,大化肥裝置那邊又出了點問題,他也正頭疼著呢。”
“不管他,當初也是他把你一腳踹出來的,現在他碰上麻煩了,讓他自己解決去!”孟凡澤霸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