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沈紫言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也是父親為人厚道。”沈青鈺笑了笑,“話雖是如此說,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總不能一直這樣吧。授人以委不如接人以漁,與其給她們銀錢,不如想法子置辦幾畝田地,讓大伯母她們收些田租度日也還好些。”頓了頓,話錦一轉,“三姐也是當過家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大伯母為人,我也無甚好說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間猛的傳來一聲茶盞落地的聲音。沈青鈺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有人會如此大膽,在主子見客的時候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只是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就聽見外面傳來杜懷瑾的怒吼:“你在做什麼?”
姐弟二人齊齊愣住,沈紫言心裡更是升起了一陣陣的疑竇,這還從來沒有見過杜懷瑾用如此惱怒的聲音和人說話。想來也是怒極了,只是不知道是誰觸怒了她。正詫異間秋水已快步走了出去,只見杜懷瑾面沉如水的立在正屋中,而青籮面色慘白的跪在地上。
秋水似有所覺,深深看了伏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的青籮一眼,進了內室,低聲在沈紫言耳邊說道:“三少爺看起來十分生氣的模樣,青籮也不知犯了什麼錯,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沈紫言心頭微動,吩咐秋水:“你扶我起身,我親自去看看。”秋水面露難色,“小姐,您身子不好……”
沈紫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似的笑道:“放心,我還不至於到如此地步,連地也下不得了。”秋水想到沈紫言這幾日吃了楚大夫開的藥,也略略有所好轉,就點了點頭,“那我扶著小姐出去主看。”沈紫言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沈青鈺一眼,頗覺有些尷尬,笑道:“今日我這裡有事,你暫且就先回去吧。”
沈青鈺滿腹疑竇,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但沈紫言開口,也不敢不從,匆忙出了內室,迎面就遇見臉色鐵青的杜懷瑾。杜懷瑾驟然見著他從內室出來,微微一怔,立刻恢復了常色,笑道:“來看姐姐?”不知為何,沈青鈺總覺得杜懷瑾說話的口氣比之前更顯得柔和了些,也就恭謹的答道:“聽聞三姐臥病,特地來看看。”
說著,便要告辭。杜懷瑾心內有事,也不留他,親自送她出了院子,又命阿羅送他出門,才折轉回來。沈青鈺見著杜懷瑾對自己頗為友善,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不管怎麼說,至少明面上,杜懷瑾叫人挑不出錯來……
秋水已扶著沈紫言出了內室,雖然還是有些頭暈,可比起之前胸悶氣短來說,已經好得太多,沈紫言微微喘了一口氣,半邊身子靠在秋水身上,有些站立不穩。守在屋外的丹萼眼尖,急急忙忙迎了上來,扶住沈紫言,“夫人,您怎麼出來了?”
沈紫言不動聲色的笑,“聽見外間有動靜,出來看看。”
目光淡淡的掃過青籮,就見她臉色微變,然而還是很硬氣的跪在原地,一動不動。杜懷瑾見沈青鈺走遠,自己慢慢踱進了屋子,跨過門檻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有氣無力的站在一旁的沈紫言,嚇了一大跳,慌忙扶住她,又回頭吩咐丫鬟:“關上門。”
親自扶著她坐在了繡墩上,語帶責備:“大夫說你吹不得風,怎麼這時候出來了?”晚秋時節,不時有陣陣秋風吹過。對於他的小心,沈紫言自然甘之如怕,戲謔的笑道:“在內室聽見三少爺的吼聲,可不就出來弄看熱鬧麼。”
杜懷瑾柔和的面龐一瞬間冷峻起來,冷冷的瞅了青籮一眼,又回頭柔聲和沈紫言商量,“這刁奴不懷好意,我命人把她關到柴房去如何?”這是沈紫言的丫頭,要如何處置自然是沈紫言說了算。眾目睽睽的,沈紫言縱然是滿腹疑慮,也不好啟口了,總不能讓杜懷瑾下不來臺,也就說道:“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了。”
這屋子裡沒有一個糊塗人,誰又聽不出來杜懷瑾說話口氣的分別。青籮深埋著頭,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然後,頗有些不甘的看了並肩坐在繡墩上的人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
杜懷瑾臉色一冷,朝身邊兩個小廝使了個眼色,示意將青籮帶下去。那兩個小廝得了令,就一左一右的走了過去,想要架住青籮。哪知青籮此時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三步做兩步的跪倒了沈紫言跟前,聲嘶力竭的說道:“小姐,你出嫁前,曾說過要將我開了臉,放在三少爺屋裡的。”
沈紫言一愣,她幾時說過這話?出嫁前她對青籮並不十分熟悉,只是見著她機買,有淡淡的印象罷了,又怎麼會和她說這種話。就是身邊最親近的累書,沈紫言也沒有將她開臉放在身邊的意思。更何況青籮這種半道上跟了她的丫鬟。哪家主母選的通房,不是自己最信任的,也最能拿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