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這有沒有辮子,不是一個留頭髮的問題,而是忠不忠的大事。這裡面的緣故,叫劉玉澍告訴你吧!”
“我知道。”辜鴻銘說,“我第一次離家到英國去的時候,父親就對我說,今後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你頭上這條辮子一定要留下來,這是中國人的標記。”
“那後來為什麼沒有了呢?”桑治平望著辜鴻銘頭上梳得很好的西式分頭,饒有興趣地發問。
辜鴻銘笑了笑說:“我剛到英國時,學校裡的同學都笑我腦後的辮子,說它是豬尾巴。我記著父親的叮囑,不管別人如何取笑,我一直不剪。一直到十七歲那年,我進了愛丁堡大學,我的一個同班女同學對我說,你的這條辮子真可愛,烏黑油亮,好玩極了,你送給我吧!我很喜歡這個美麗的英國姑娘,心裡猶豫好長一會,最後還是下了決心,當即拿剪子剪了辮子,對那姑娘說,你喜歡它,就送給你吧。那姑娘很感動地收下了。”
滿屋子人都笑了起來,桑治平笑道:“原來辜先生是個多情的男兒,祖宗傳下來的辮子為一個姑娘而剪了。”
張之洞關心地問:“後來那個姑娘嫁給了你嗎?”
“沒有。”辜鴻銘似乎並不把它當作一回事,“畢業後她去維也納學音樂,我去萊比錫學工程,就那樣分了手,再沒見面。”
趙茂昌忙問:“你後來娶的哪國女子?”
“我至今未成家。”辜鴻銘說,“馬建忠對我說,中國古代男子是三十而授室,我還只有二十八歲,不急。”
“好!”張之洞說,“到時我來給你找一個好姑娘!”
辜鴻銘笑了笑,沒做聲。
張之洞也起身說:“眼下就有一件緊要的事要你來辦。你帶著兩廣總督衙門的公文到香港去,找到滙豐銀行的老闆,為兩廣借一百萬兩銀子。具體如何辦理,過會桑先生再給你詳細交代。”
辜鴻銘等人剛出門,巡捕便進來報告:“粵海關道黃萬全求見。”張之洞叫巡捕帶他進來。
五 馮子材威震鎮南關
黃萬全進來向張之洞打個躬後,即從左手衣袖袋裡掏出一個五寸長兩寸寬的紅紙袋來,雙手捧上,說:“這是七、八、九三個月公費銀,三張銀票,每張三千兩,共九千兩,請大人過目。”
張之洞大吃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是行賄嗎?光天化日之下,一個粵海關道竟然敢來總督衙門公開行賄,是這個道員膽子太大呢,還是把我這個制臺太小看了呢?張之洞想到這裡,心裡一股怒火猛然升起。他拉下臉來厲聲喝道:“你這是幹什麼?還不趕快給我收回去!”
黃萬全瞪大著兩隻眼睛,茫然望著張之洞那張鐵青的長臉,託紅紙袋的手不由得抖了起來。“大人,您千萬別誤會了,職道沒有別的意思,這是粵海關的例行公事。”
第八章 諒山大捷(23)
例行公事?張之洞想,這中間必有名堂,便將拉長的臉收回來,語氣和緩地說:“你坐下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萬全這才明白張之洞還不知這件事情,神色安定了許多。他坐下,將紅紙袋暫時又放回衣袖袋裡,悄悄地說:“大人原來不知道,容職道稟告,這是一樁已奉行十多年的成例了。早在同治年間瑞麟任兩廣總督時,因督署開支龐大,公款不夠,當時的粵海關道傅璟為總督分憂,每個月從關稅中提取一千兩銀子以補充開支,從此便成定例。不管誰做粵海關道,他都照樣上繳這些銀子,也不管誰做了粵督,都照樣接收;不同的是,這筆銀子是一年年增加,從一千到一千五,到兩千。上年曾九帥來廣州後,他的開支更大,遂乾脆來了個每月三千,一季上繳一次。職道以為大人已經知道,故未說明,這是職道的不是,希望大人寬恕。”
張之洞想:總督衙門的開支不夠,就從粵海關稅中提取,這不明擺著是從國庫中揩油嗎?這樣明目張膽地侵吞國庫,居然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慣例,居然可以奉行十多年而無人告發,這國法紀綱到哪裡去了!常言道上行下效、上樑不正下樑歪。總督衙門可從海關稅中取錢,巡撫衙門便可以從鹽稅中取錢,縣衙門便可以從賦稅中取錢。這樣一來,豈不全亂了套?這個成例要廢除掉,不能再沿襲下去了!正要這樣對黃萬全說,轉念一想:一個月三千,一年便是三萬六,眼下唐景崧、馮子材新招的勇丁要軍餉,在越南的各支隊伍也望銀眼穿,大戰在即,銀子就是士氣,銀子就是勝利,剛才還在要辜鴻銘到香港去借洋款,為什麼這筆銀子不收下?既然已實行多年,這三千兩銀子從關稅中提出早已有了合法的途徑,就讓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