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握你會把照片拍的很好。」
丹尼爾同意地「嗯」了一聲,彎下身子開始整理鐵盒子裡的鉛筆,把蓋子闔上後,取下脖子上的捲尺開始捲了起來。「老實說,我知道這些照片會很棒的。剛剛我對這裡頭的光線做了一些紀錄,資料顯示這兒的採光好極了。雖然只有一扇窗子,可是一整天下來,光線卻很穩定。這對朝東的窗戶來說是很難得的。」
亞當笑了。「那是因為這窗戶不是朝東的。禮拜堂其實是坐北朝南的。」
丹尼爾微張著嘴,錯愕地「哦」了一聲。
「我知道,」亞當對他的反應感到有趣。「這種方位相當罕見。」
「那麼這些墳……」丹尼爾以手示意中殿內的那五座墓。「它們都朝著錯誤的方向羅?」
「或者該說是正確的方向。端看你怎麼想。」
丹尼爾好奇地看著他。「裡頭埋的是些什麼人?」
「死人。」
「說的好。」丹尼爾輕笑一聲,得到這樣隨便的回答心下便有些不舒坦。「我只是好奇,因為上頭沒有人名。」
亞當轉頭看了墳一眼。這些墳上的確沒有刻名字:只有死亡日期。他用嚴厲的聲音回答:「這是有原因的。這些人都被詛咒了。」
「我聽說這裡頭鬧鬼。」
「你在這兒研究了半天。」亞當回過頭面向丹尼爾。「有看見鬼嗎?有感覺到異樣嗎?」
丹尼爾臉上的笑容自然了許多,剛剛心裡的不舒服已經消逝。「沒有。不過要是我在這兒待上一晚的話,或許會……」
「我不會讓你在這裡工作一整晚的。現在是六點半,該吃晚餐了。」
丹尼爾看了手錶,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這麼晚啦?可是我打算在晚餐前把我的家當先搬到小羊酒吧……」
亞當微微抬起下巴。「不要住那兒。為了研究工作,還是待在城堡裡的好。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丹尼爾感到侷促不安,陷入理性和感性之間。「你說的是,可是……我不能再打擾你了。我已經在小羊酒吧預付了三十五英鎊一晚的費用,再說……我實在不能把錢就這樣丟了。我負擔不起。」
「我保證你會拿回你的錢。」
「如果我真的留下來,至少得付給你伙食費和暖氣費……」
亞當看著丹尼爾話說得越來越小聲,紅暈漸漸爬上雙頰。亞當心想自己可以猜出這位年輕人的心思:他一定是想起了昨晚房間裡的高溫,還有他接下來做的事以驅散熱意。他想起丹尼爾幾乎全裸的樣子,那自慰的畫面異常美麗,還有自己的身體也開始有了反應。
他生硬地說:「把錢留著。我不需要。」
「亞當,我堅持你得收下。」丹尼爾臉上露出受傷的自尊。「你已經開啟終年深鎖的禮拜堂讓我研究,我更加不能白吃白住,請讓我略盡棉薄之力吧。」
他看著丹尼爾那誠摯坦率的表情,點了頭。「只要你住在這兒就算是報償了。你感謝我讓你研究壁畫,但怎麼不想想,是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將這些壁畫發表呢?」
丹尼爾笑了,還不太相信這番話。「你應該請專家幫你發表。我相信他們肯定會樂意把握這個機會的。」
「或許是吧,可是我不認識什麼專家。你是第一個跟我碰面的,而我也很感激,所以就別再提付錢的事了,你就住下來吧。我保證會把錢從小羊酒吧那兒一分不少的給你拿回來的。」
亞當頓了頓,看著他的客人臉上那半驚訝半服從的表情,繼續說到:「現在就跟我下樓吧。晚餐時間到了。」
丹尼爾從鼻子哼了一聲,搖搖頭,一手掩著嘴偷笑。「你總是這樣嗎?」
「說我愛命令人?是的。」
丹尼爾笑了。亞當微笑地看著他,心裡很高興丹尼爾喜歡用照片上那樣的方式笑。之前他的笑帶點緊張,但隨著對周遭人事物逐漸熟悉,生份消失了,原本的好脾性也就自然地顯露出來。
他溫和又天真無邪的樣子讓人不禁想咬一口。跟大多數的大學生一樣,丹尼爾彬彬有禮、舉止和善,為人理性,加上長期與世隔絕做研究讓他未經世故點染。亞當相信他的這位客人其實也喜歡享受不怎麼純真的消遣,可是學者的身分塑造了他的命運,看上去倒也合適。
亞當揪起眉心,想起他曾經為自己打造的命運,可是很快就被奪走了,只為了那個被認為比自己的生命還要偉大的使命。
他發現丹尼爾正看著自己,趕緊強迫自己別再想這不愉快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