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一聲,吟道:“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雜申椒與菌柱兮,豈維仞夫慧芷;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豈餘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茶不察餘之中情兮,反信讒而膏怒;餘固知察寥之為患兮,忍而不能捨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脩之故也;初既與餘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餘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脩之數化。”
大臣們再一次色變。石堅此時引用離騷中的這一段,固然很切實地形容了他的命運。可他不但藉機將呂夷簡比作了子蘭這樣的奸臣,還將劉娥形容成昏暗的君主。
石堅吟完後,向簾後說道:“我想太后一定不會處置你們的。所以你們很放心,而且我也沒有那個尹霍之權,那是人家忽悠我的。”
言語更是尖玄。
劉娥在簾後低聲怒道:“反了,簡直是反了。”
元儼在一旁說道:“反什麼反?太后難道真想將石大人逼反,你才開心?難道君王做了做臣子就不能進諫?或者你要做夏桀商紂?”
有些大臣想乘機拍劉娥的馬屁。為劉娥辨護,可元儼再次轉過頭來。舉起了手中的拐仗,怒哼一聲。又不敢言語了。於是這些人看著呂夷簡,呂夷簡此時正閉著眼睛,和石堅一樣,閉目養神。
讓你折騰,你在風頭上,我不招你惹你了。你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馬上你就等著劉娥對你發落吧。
石堅也是眼睛微睞,對於呂夷簡這種心理他怎可能不知道。不過咱們就走著瞧,今天這場朝爭將會迅速傳遍全國,恐怕十個人有九斤。
人將你看成了丁謂了。朝廷有事,等著百姓的怨言吧。
其實昌夷簡看到他最渴望的權勢即將到了他手上,可是忽視了幾點:民心、輿論,還有石堅的智慧。這就註定了他也許沒有夏殊奸邪。可更早地比夏悚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石堅再次說道:“還有你們羅列出來的第二條。維君之命,維君之使,再請問,你們又要我功成身退,以來避賢,可現在又要我聽從君王的吩咐。我是聽從君王的吩咐,從大洋島返回來,撥亂反正。但這樣又不功成身退,叫我如何?或者讓我以一布衣身份,仗劍千里,將天下的惡人殺完?”
以子之矛,攻彼之盾。
許多大臣再次露出笑容,這是石堅最常用的招數。
“眾個,請教我。”
怎麼教他?當時大宋糜爛到了極點,兵力制肘,國庫裡面好幾個月連薪餉都發不出來。難道石堅真是神仙,一點權利不給他,他掏出一麻袋黃豆,往地下一到,全成了士兵。再掏一麻袋黃豆,全部成了金子?
“再說交子,我臨去大洋島之時。一再叮囑過只能印五千萬貫交子,特別邪教未平,多印容易出現亂子。然後在尋找天理教影蹤!離開大洋島之前,又寫奏摺,給你們。切不可多印。可你們都好。大印特印。笑話,自己殺了人,還要怪罪勸你們不殺的旁人。嗯,我有一個辦法,將我大卸八塊,頭在朝廷。手在江南,腿在大洋島。那麼我問你們,朝廷養你們這些肥豬做什麼!”
石堅氣極,這句話連薛聖他們這一班人都罵進去了。
“豬養肥了還能殺著吃,還不會咬人。可你們這班人比瘋狗還要惡毒,拿著朝廷的俸薪,事情做不好。一天到晚就是想著怎樣害人!我真後悔,從邢州回來時,不一個個將你們全部發落下去。”
再聯想到了他說讓劉娥還政,實際上連劉娥都要讓他罵。
元儼在一旁也不加以勸阻,劉娥現在做事越來越昏庸,不給她潑潑冷水,還不知道她那一年會死。說不定就這幾年,將一個江山敗得四分五裂,象隋朝時疆域是多大,接近現在宋朝本土的兩倍,可是揚廣登基後幾年就敗光了?
“再說本官說草民累了,是什麼情形?那時候本官還年幼,太后就認為我功高震主,不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震什麼主?君有命,不得不從。當時陝西大好局勢傾刻間化為烏有。事實死了多少百姓也士兵?這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調動。我諫是不能諫,留在陝西不走,又讓你們這班瘋狗說我有反心,我不說累了又何如!真累了。”
說到這裡,他閉上眼睛,站在大殿裡,但藉著昏冥的光線,可以看到他的牙齒不住地咬動。
沒有一個大臣敢說話。這些人也不是笨蛋,如果此時說話。說不定就會讓石堅立即拖出來拳打腳踢。而且打了也白打,傳出去後,也是他打了一個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