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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想越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害怕的,氣苦無比,傻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四阿哥叫人來收拾滿地的狼藉,又拍拍我示意我換個地方坐下。先生似乎也有點不知所措,宣佈休息一會,就出去了。十四阿哥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我沒有掙脫,也不想理會其他人的反應,任由他握著,彷彿這樣就可以躲在他後面,不用面對所有的事情。

沒多久,太子換好衣服回來,剛走到門口,就叫了一聲“璇璣。”我正想站起來,十四就用力握了我的手,“璇璣,給你看個好東西,是我額娘昨天親手給我做的荷包,漂亮嗎?”說著,真地從懷裡掏了一個荷包出來。我只得接過來,看到是一個很精緻的荷包,上面有一些暗色的汙漬,新做的?虧他想得出來。有些好笑,有些感動,就忘了理會太子。那傢伙大概也沒受過這種侮辱,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脫口道,“親手做的荷包又怎麼樣,只怕有些人有額娘還不如沒有得好。”我不禁在心裡感慨怪不得太子最後沒有得到皇位,就憑著這腦子,這口不擇言的脾氣,和這沒有邏輯的話,就知道他的未來沒有指望了。正擔心十四拍案而起,卻發現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八阿哥。忽然記起小喜似乎和我八卦過,八阿哥的額娘地位低賤,八阿哥年幼時也頗因此吃了些苦頭。

八阿哥的臉色蒼白得接近透明,一貫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住,垂著眼睛,看得出是在拼命剋制情緒。九阿哥狠狠地瞪著太子,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俊容也因為扭曲而顯得猙獰,卻還是沒有說什麼。我心頭火起。靠!看你們平時好得像一個人似的,關鍵時刻卻連站出來都不敢,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兄弟情誼。皇宮裡的一切都虛偽得讓人生厭。我再也無法忍受,掙脫十四的手,砰的一聲站起來,正要開口,就看到桌子底下,八阿哥死死握住九阿哥的手,另一隻手則死死握成拳,有血流出來,刺目的紅。竟是他自己希望九阿哥不要站出來嗎,到底他在顧慮什麼呢。先生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看到太子擋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說,“太子您回來了,我們可以繼續講經了。”太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沒有再說什麼,遠遠的撿了個位置坐下,屋子裡面安靜得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

先生似乎對屋子裡的狀況有些迷惑,環顧四周,十四阿哥問道:“先生,下面講什麼?”

先生總算找到了重點,答道,“今天開始講禮記。”

“是有些人該好好學學禮。”我迅速介面。心裡還在為八阿哥感到難過。

周圍響起嗤笑聲。太子惡狠狠的瞪我,我也惡狠狠的回瞪。哼,姑娘生起氣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終於逼得他收回視線,正得意,就收到九阿哥感激的目光,我一時適應不過來,覺得天下紅雨也沒有他那一瞥來得讓人驚異。十三低著頭,背影有點僵,卻始終沒有回頭。四爺也沒有。十四在我耳邊說,“我看該學禮的人也包括你”,被我踹了一腳,他卻很開心的笑了起來。整一個被虐狂。

先生開始講“曲禮上第一”。我卻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八阿哥,心疼那過於蒼白的面容,總要想辦法做些什麼啊。默寫的時候,我反反覆覆的在紙上寫著“很毋求勝”幾個字,惹來十四驚訝的問話,“你怎麼總是寫這句啊?”

先生走到近前,也用疑問的眼光看著我。我說:“先生,您剛才講的曲禮,璇璣有一句話怎麼也想不明白,還請先生指教。”

“璇璣格格請講。”

“很毋求勝是為了什麼呢?如果別人錯了,自己對了,不爭個水落石出如何能辯明是非曲直。如果事情本無所謂對錯,不表明立場如何捍衛心中的信仰?一味的忍讓是不是怯懦的表現呢?”

“格格還是年少氣盛。”師傅笑了說。“求知為己,而非為了和人一較高下。道在心中,最高的道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又豈是能爭出結果。很毋求勝,從你問的問題的角度來理解,正是要求儒生修身養性,不為了求勝而混淆是非,也不在爭論中迷失本心,而是默默堅守和捍衛心中的道啊。”

“這麼說,只要心中有道,無論外面有什麼風雨,都無損於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對嗎?”我說的很快。

“呃,這個……也可以這麼說。”先生一時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似乎不太贊同,又無從反駁。

“先生,很毋求勝的人心裡可氣惱?”

“當然不。心中氣惱和爭勝並沒有本質的區別。要心平氣和,方算是修煉到家。”

“就是金剛經所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嗎?”

“呃,這個……有一點相通之處。”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