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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

萬曆長眉一軒,微有恚怒,“說的什麼話!你這性子越發倔犟,早知道朕就該晚些來,讓你吃點苦頭倒也不錯。”

朱常洛捏起了手,聲音卻越發平靜,“父皇說的是,象兒臣這樣無人痛惜的人,性子若不再劣一些,只怕此時也不能站在父皇面前說話了。”

萬曆垂著眼皮,負手在背,譏笑一聲,“朕倒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這樣聰明敏感,可聽過剛極必折,慧極必傷這句話麼?”

“謝父皇教誨。”朱常洛一咬牙,“兒臣也有一句話送給父皇,為人父者,不患不嚴,患於知愛而不知教也。”

萬曆冷哼一聲,“你曲改宋時司馬光名言,可是在影射朕對你不慈愛麼?”

朱常洛別開了頭,避開萬曆投來的凌厲似要吃人的視線,“是非對錯不用兒臣說,父皇心裡有數,何必再來難為兒臣?”

自從萬曆十年之後,沒有一個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萬曆說過話!如今被自已的兒子譏嘲挖苦,萬曆如何不怒,雙眉漸漸豎起,低聲咆哮道:“看來朕對你實在太過嬌縱了,你如今越大越不知道規矩了!你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拿你怎麼樣?”

面對這倒海移山的逼人氣勢,朱常洛說不害怕是假的,在九五至尊面前,什麼父子親情都脆弱的不堪一擊,而且這次一向緊隨身後的黃錦也不在身邊,他不知道現在黃錦正被葉赫那陣風纏得頭暈呢。

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多年的隱忍再也壓制不住,一肚子的話既然開了頭,便再也停不下來。

“同樣是父皇的血脈,憑什麼我就該從生下來被沒人關注,而別人卻能如掌上奇珍?同樣是父皇的血脈,憑什麼我就該在永和宮冷冷清清,吃得用得還不如一個有臉面的奴才,而別人卻能終日錦衣玉食?同樣是父皇的血脈,憑什麼我墜入千鯉池,九死一生卻沒有一人來看一眼,而別人生個病卻是千般呵護萬般寵愛,恨不能以身相待……”

一腔怨氣有如大江奔流般噴瀉而出,說到後來情發於心,不知不覺居然淚流滿面,哽咽道:“父皇還覺得是兒臣是在曲解司馬光之言麼?”

“混帳,你嘴裡那個別人不是別人,他是你的弟弟!”萬曆怒不可遏,額上青筋迸起老高。

“父皇不要忘了,我也是您的兒子!”

一聲父皇,擲地有聲。

此刻微風飄動,刑室中已然悄無聲息的現出四個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看他們出現時無聲無息的步伐,便知個個都是頂尖的高手。刑室裡這麼大的動靜,足以驚動守在外邊全神貫注的暗衛了。

如此衝動到底是為什麼朱常洛也說不清,他知道今天這事自已做的極為不智,可腦子一熱那些話就衝口而出,拉都拉不住,而且就算能回到剛才那一刻,他還是會這樣說,就算被萬曆拖出去杖斃他也不後悔。

萬曆的臉色如同開了顏料鋪一樣青紅不定,露在袖外的一雙手如風中落葉般抖個不停,眼底怒火幾乎凝成實質,心裡一個念頭,只想將這個膽大包天的杵逆傢伙拿出午門杖斃!

一聲“來人……”只喊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沒了聲息。

他看到朱常洛狠狠瞪著一雙眼倔強的看著自已,眸光清冽象足了一個人!萬曆心中忽然轟隆一聲坍塌了一半,沖天的怒火如湯沃雪一樣瞬間退去,三十年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了出來。

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的看著自已……

倔強、傲慢、不知所以……

不知不覺間他居然……這樣的象她……

“罷了,此間沒事,你們出去吧。”頹然的揮了揮手,那些暗衛連忙躬身領命,如同黑夜裡影子般無聲無息的潛了出去。

朱常洛詫異的抬起了頭,一雙眼睛似被冰水洗過一樣清澈見底。

緩步走上前,看著他兀自散發霧氣的眼睛,萬曆又是一陣神思恍惚。

如同受了迷惑一般,將手輕輕放到朱常洛頭上,意似輕撫。

“這麼多年了朕一直在努力的想忘了你,可惜……”

感受到頭上那隻手帶來的一絲暖意,朱常洛既驚又疑,顫聲道:“父皇?”

一聲父皇終於將萬曆從回憶中喚醒,眼前這個人終究不是那個人!

手僵在那裡,暖意化成了冰寒,整個人都變成了沒有生氣的泥雕木塑,朱常洛很清楚的感覺到,剛剛給自已溫柔撫摸的那個父親已經不在,眼前這個還是那個一貫厭惡自已如鼠的父皇。

朱常洛心中一嘆,輕輕一低頭,不著痕跡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