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誠吃得很快,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但是吃相卻不顯得粗鄙,用筷箸也好,端碗也好,十分有教養,也沒灑落一粒飯粒子在桌上。
李欣付了飯錢,又問關文:“現在去哪兒?”
他們本來只是來看誠誠的,現在帶著誠誠,能到哪兒去?
關文沉吟了下說:“去找魏家老族長。”
魏家老族長年紀很大了,是魏家最長壽的長者之一。人老了,自然就有些眼花耳聾,只是一直不另外選年輕族長來取代自己。仗著自己輩分大,硬是安穩坐在族長位置上很多年。
關文找來的時候魏老族長還在抽著旱菸,菸圈一圈一圈地往天上冒。
關文把誠誠給李欣抱著,自己深吸口氣上去喊道:“魏老族長。”
魏老族長眯著眼打量他半晌,才恍然大悟一般道:“小青子他徒弟呀!你咋來了?”
關文屏了屏氣,把今兒在魏二婆娘那兒的事情說了一通。邊說著和魏老族長的距離倒是拉近了些。半蹲著在他前面。
“……老族長,這事兒本是你們族裡的事情,誠誠也是你們魏家的子孫,本來輪不到我說話。但是魏總鏢頭對我有恩。把我當親兒子看待,我看到這樣的事兒,總不能當沒看見。誠誠才四歲。總鏢頭屍骨未寒的,你們族人就這樣對待誠誠,那他還能安安生生長大嗎……”
老族長蠕了蠕嘴。黃兮兮的牙咧了咧,露出豁口的洞來,表情看上去也是有些不悅的。
他輩分大,比魏總鏢頭還高兩輩,是他爺爺那一輩的了。誠誠又是兩輩下的兩輩,他也算是人家爺爺的爺爺,那是祖宗。雖然知道族人不靠譜。但他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子孫幫人養娃子,所以還是讓魏二兩口子接了孩子過去養。明面上魏青留下來的東西讓他們多拿了些。
只是沒想到魏二他婆娘面上功夫都不做,這還讓他被人堵到了門口質問上了。
簡直丟魏家的人啊!
他望了望還站在一邊抱著誠誠的李欣,眯著眼說:“小青子他徒弟,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訓誠誠他二嬸,讓他二叔待他好。”
李欣見那老族長這麼輕描淡寫就像把事抹勻了,挑了挑眉道:“老族長,你憑啥保證?誠誠放在別人家裡邊兒,他歲數又小,什麼都不懂,那家男人我是沒見過,那家女人我是是見過的,別說對誠誠好了,能給他一口好飯吃都難,誠誠能過什麼好日子?你們族人就這般對待孤子?不怕官府治你們的罪?當今最是撫上恤下,官府逮住你們這樣虐待孤子的,勢必嚴懲,以儆效尤!”
魏老族長本就是個和稀泥的,何曾聽過這樣的話?頓時目瞪口呆地看著李欣。
李欣心裡也氣,人家根本沒把找上門的他們當客,不請進去坐就算了,連根板凳都不拿來,沒看關文還蹲在他面前的嗎?魏家一族欺人太甚了,要是不給誠誠鋪好路子,以後他們不把誠誠當人看,誠誠還不定要受多少苦。
想到這兒李欣就更加放寒了聲:“魏老族長,總鏢頭雖然沒了,但是威武鏢局還在,威武鏢局的鏢師們還在,都是些粗壯會幹架的漢子,都承過魏總鏢頭的恩情,你說,要是我和我當家的回去跟他們說一聲,魏家族人虐待誠誠,你們還有什麼安寧日子?”
老族長手顫抖著:“你,你……”
“別你啊我啊的,以為你們分颳了魏總鏢頭的錢你們就沒事兒了?不好好撫養誠誠卻當他是個出氣筒非打即罵,糟了誠誠未來的前途,你們也不怕魏總鏢頭陰魂不散每日來纏你們!”
老人總是疑神疑鬼的,李欣這樣說讓老族長頓時抖了個篩糠。
見這種說法有效,李欣立馬繼續道:“魏總鏢頭可是屍骨未寒,誠誠小不懂這些祭拜祭祀的禮數。在陰曹地府魏總鏢頭要是沒見誠誠祭拜,或者託夢給誠誠,聽誠誠說了自己的遭遇,哪能安生?回陽間來走一遭,還要見他的獨孫孫被你們這樣對待著,我怕你們有吃魏總鏢頭他留下來的錢財的心,卻沒吃那些錢財的命!”
魏老族長“啪嗒”一聲跌坐在地上,旱菸杆子都磕掉下去了。
關文臉色凝重,他腿腳不怎麼好,蹲會兒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緩緩站了起來。
剛才李欣的話他也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裡,更加覺得不能留誠誠在魏家。
被不被人虐待是一面,他實在不相信魏家人會善待他。更重要的是,就算魏家人為了面子裡子上肯對誠誠好,一個孤子,誰會花心思多栽培?要是以後誠誠長大了倒成了個地痞流氓,地底下的魏總鏢頭又怎麼能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