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光照苦了臉:“臣,臣妻頗為兇悍,臣不敢晚歸。”
許王笑一笑,梁大山皺緊眉,他想到他新納的小妾,一身雪白肌膚,這天冷不去摟她睡,要在殿下這裡孤單一個人睡不成?
就是陳行期,也狡猾一下:“殿下,下官手中還有數件急案,容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侍候如何?”
“強盜把你們嚇成這樣?”許王手按在桌上,怒目若要發作:“哪一個走的,就是走露我訊息之人!”
往門外喝一聲:“取我劍來,高懸門上,出去一個,斬首一個!”
“是!”外面才回答這麼一聲,就聽幾聲巨響,劈哩啪啦,轟轟隆隆,最後幾聲“咚,咚!”震得房中書案晃動幾下,地面都搖一搖。
窗戶全是開著的,硝煙味兒直冒進來,房裡頓時亂了。
董光照先說一聲不好,他年輕身子敏捷,“嗖”地一竄,直奔高几下。梁大山腿一軟趴地上,順地面找一個又寬又大可以遮擋的地方,見有個地方黑乎乎不小,雙手一扶地,人哧溜過去,許王眼睜睜看著他利落地躥進自己書案下,伏在自己腳旁。
總有一個是硬氣的吧,再去看陳行期,還是坐得筆直,硝煙瀰漫中,他手撫著鬍子很是鎮定。許王正要誇他,見他眼珠子也不轉了,直直著,分明是嚇呆住。
戰場打過滾的七殿下又好氣又好笑,就這麼一幫子人!
外面有回話過來,加財一頭青煙,咧著嘴哭笑不得:“紀側妃騎馬,那馬蹄子踩到火炭,不知道哪一個倒火盆,沒滅全在角落裡,火炭踢到旁邊放的鞭炮上。”
“砰!”又是幾聲,餘炮還在炸著。
許王也是啼笑皆非,這能惹事兒的人,好好騎個馬也能有事。他板起臉,忽然說一聲不好,聽外面潮水一般,有人高呼:“驚了馬,快來人手!”
主僕一起奔到房外,就看到最後衝出去的一群馬。韋明德手執鞭子,連聲呼喝,只攔下來幾匹。
許王變了臉色,他看到跑在最前面,只看到一個影子的人,是紀沉魚。她那匹馬,一定是驚在最前面。
“保護側妃!”許王才喝出這一聲,半路上奔出來的韋明德大吃一驚,他手心冒出汗來,這才看到那遙遠的身影很是面熟。
原來是她!
韋明德飛身上馬,第一個追出去。
紀沉魚一開始真嚇得不清,她正在為逃跑作準備,鞭炮聲稀里嘩啦一陣炸,險些沒把她耳朵炸聾。
再就座下馬瘋一般的衝出去,幸虧她這幾天是個用功學生,緊握韁繩不鬆手,不管多顛覆,雙腿夾得也緊,才沒有被甩出去。
耳邊風聲呼呼,和坐在許王馬上睡覺時的風聲不一般,這風,帶著要掀翻一切的狂態,來得迅猛,又突烈。
不似龍捲風,卻有龍捲風萬均的力度。
紀沉魚只覺得臉上生疼,要想垂下頭來,又被風吹得直著身子,任由風刀一道一道從面上劃過,而座下這馬,還沒有停的意思。
前幾天自以騎得很好,今天認識一下厲害。不僅是風,風中夾著小石子,重重擊打在她眼中,紀沉魚本能閉一閉眼,正中眼皮,雖然小,夾著風勢,似強弩發出的利箭,打出一個紅印子。
疼得她差一點兒鬆開手,韁繩在手心中滑到手指,又緊緊握住。
總算能閉眼,又不敢全閉。勉強睜開一條縫,就見一道黑影直奔腦門而來。
是個樹枝子,一直橫在這裡。
“啊!”驚叫一聲,紀沉魚用力往下一伏身,不知道哪裡來的潛能,居然壓著風頭趴下來,見馬頭就在身前,雙手抱住馬頸,口中喃喃哄它:“你乖了,不要跑。”
身後有尖厲唿哨聲響起,紀沉魚尖叫:“我在這裡!”唿哨聲如流水,綿綿不斷,細而悠長。一刻鐘後,總算慢下來。
紀沉魚已經睜不開雙眼。
眼中有細細灰塵,也有小粒的沙土。韋明德是第一個趕過來,就見到紀側妃在馬上哭。她抱著馬頸還不敢鬆手,面如土色,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刮過來的灰。
細嫩面頰上,起了紅暈一片,中間有幾處,沁出小小的血珠,像白玉中數百年生出來的血紅,悽美又讓人憐惜。
玉中血紅,是玉的魂魄。
韋明德心痛不已,少年人反而愣在那裡,聽著嚇得不清的紀沉魚一邊哭一邊哄那馬:“你乖了,你別跑。”
“你乖了,你別哭,”少年用沙啞的嗓音,也說的是這一句。紀沉魚先是沒聽到,馬停沒停她都沒有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