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行風的心往下沉去,他不是認為自己做錯了,而是發現四周露出贊成的人居然不少。他心中忽然疲倦,如北風天中沒有著落的枯葉,翻卷著不知道蒼穹幾許,不知道大地何在。一句話閃過去,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幸虧是自己來了,要是自己不在,這城早就被洗劫一空。
地上方尚且死命叩頭,已經叩出血來,嗓音也嘶啞了:“以逸待勞是軍法上策,何必要動干戈,太子殿下只為一戰之榮妄動兵馬,我要彈劾我要彈劾……。”
有的人也露出反感,這種人大多是固執的,認定一件事不丟。不過大多的人不願意打仗,再加上這是不必要打的仗……。宗行風也看得清楚。
當務之急,先把眼前這事安排下來。宗行風冷冷道:“方大人,你不必泣血置本王於不仁之地,從今天開始,你休養吧。”
他隨意指命了一個人:“你暫代城主!”
方尚且兩眼望天,餘下的官員們一起跪倒:“殿下,臨陣換城主,於時局不利!”宗行風不知道他們怎麼了,只知道自己說句話在這裡不管用。而官員們不知道太子殿下怎麼了,有守的一定要攻。
城下戰鼓又明,有數百人出來罵戰:“出來出來,宗行風縮頭不敢出來!”宗行風大怒:“帶馬,我再去會會!”
安陵公主的大旗閃得他眼睛痛,讓他把晉王也懷疑上。他回想自己曾對晉王說過五年之內吞併竹山和雲齊,晉王當時沒接話,難道安陵國君劍指宗丘?
要說宗丘國也是個好地方,和竹山一樣氣候溫和,四季花開處不少。宗行風只為公主情思越戀越纏綿,弄得自己心煩意亂,大大失卻平時水準。
可見感情誤人,自古有之。
再來還不僅是感情,還有時局政局,還有野心!
方尚且跌跌撞撞下城,城下的百姓們已經知道他為孝母愛護百姓而免官。沉默眼光中,終於有人迸出來一句:“方大人,你是冤枉的!”
接下來呼聲如潮:“方大人是冤枉的,走,我們去找太子說說,他憑什麼免方大人的官!”
不知道是有意慫恿還是民憤如此,當這一群人衝到城下時,宗行風看著個個像奸細。他可以對方尚且發狠,卻不能對一城的百姓發狠,因為鬆了口:“是我急了些,來人,把官印還給方大人送去!”
就有兩個隨從高舉官印,快馬追著往方府去。有一個跟太子的人鬆一口氣,近前一步低聲道:“殿下,此事和為先。”
“我知道,”宗行風只目如噴火瞪著安陵公主的大旗,他知道這些人不懂,他怕的是公主大旗後,會出來安陵精兵,當即命人:“快去呼延元帥那裡討個回信。”
再目不轉睛瞪著那大旗一動不動。
春陽嫵媚如絲,本是春暖花開的好季節,卻戰鼓頻頻,奔馬如飛。轉眼到晚上,方尚且扶著母親看過夕陽回房,對著桌上官印嗤之以鼻。他手中本有幾文,雖然忠心也知道不可以死忠。太子殿下總覺得別人不懂,方尚且覺得他才不懂。雲齊七殿下出人意料的敢動武,就是他有安陵公主。以安陵強國的名聲,只要挑幾桿旗就有效果,何必要打。
一定要打的後果是什麼無人知道,不如守城!
房中走出一對人來,是今天才收入府中的一對母子,老的是老寒腿,方尚且讓人給她支一張床和母親作伴,小的就近看著當今房景伯是如何的作為。見方氏母子回來,小的也扶起老人,兩個人一起笑呵呵:“常跟著方大人倒是好,只是打仗。”
“不妨事,我在一天你們就住上一天吧。”方尚且失落的笑笑,下一句是還不知道這官能當多久。方老夫人雖然老,卻耳目聰明,安慰兒子道:“不當官就回家去,這裡總是打仗,鼓敲個不停,實在悶氣。”
方尚且心情好許多,打發母親睡覺,自己睡在隔壁。半夜裡睡得正香,忽然聽到有人狂喊:“有刺客,殺人了!”他一驚而起,顧不上穿衣服直衝到母親房中,見房門洞開,藉著月光先看到地上一排血跡點點而出,暗紅色驚得人心發顫。方尚且腿一軟摔倒,先想到太子殿下……不會,太子為人倒有亮節,他不會做得這麼明顯!那麼太子身邊的人,自己的政敵……
還沒有想完,見收留的那一對母子奔跑而出,小的揹著老的狂喊急奔:“有刺客,太子讓人殺方大人的母親了!”
離間!方尚且眼前一黑,哆嗦著手指著半天才吐出來一句:“攔住他!”人已經跑得不見!
家人扶他來看方老夫人,方老夫人倒沒有受傷,這血不知道是誰的。但是方老夫人上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