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照突然心生感慨:若是我的妻子,也能這般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生死相隨,人生何幸。他想起自己京中那位溫柔賢淑的王妃。若是沒有提前一個時辰準備,再加上二十個僕婦伺候,只怕連王府大門都出不了。他搖了搖頭,把這些雜念拋之腦後。世安能有,自然再做不得數。今夜……我必陪夫人盡興。”周曉曉忍不住在床上翻滾了一下。“學壞了,真是越來越壞了。”正撕鬧著。突然下人來報,郭鏡妍來訪。這麼晚了,嫂子怎麼會來。周曉曉心中納悶,起身整衣相迎。郭鏡妍正在偏廳打轉,她神情驚懼,面色蒼白。一見著周曉曉便雙手顫顫地直上前握住她的手。郭鏡妍在周曉曉印象中一直是一個膽大、潑辣的女子。到底什麼事能讓她嚇成這個樣子,周曉曉心中疑惑,連忙問詢。“嫂子莫慌。發生何事?”“怎麼辦?弟妹,怎麼辦?”郭鏡妍雙手冰涼,緊緊拽住她的手,“玉兒的事被表姑父知道了。表姑父說要將她二人沉江。此刻已經把人關在豬籠裡,往汴河去了。”“此事過去許久,如何又讓姑父得知。”周曉曉套上便裝,邊問邊拿腿往門外走去。“玉兒經那一事,成熟了許多。依著姨母的意思,乖乖在家中待嫁。上月她家裡同王太尉家的公子交換了庚帖。豈知先前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心有不甘,醉酒之後四處嚷嚷,說同公孫府的小姐有私情,還拿了玉兒的畫像——就是你上次畫的那張洛神圖,給那些下三濫之人觀賞點評。王太尉家得知後,上門退親。表姑父這才知曉,勃然大怒。”“那個敗類,姨母竟不曾將他打發了?尚容他在京都逗留?”“唉,我也是剛剛曉得。表姨母心慈手軟。竟然只將那畜生責打一頓,趕出府去,反倒讓他心生怨懟,有機會做出這等陷表妹於泥沼之事。表姨母她書香世家出身,恁是如此不諳世事。”周曉曉翻身上馬,勒轉馬頭,對著郭鏡妍道:“我先行一步,趕去汴河。遲恐生變。嫂子且在此地,等行知回來,囑他前來接應。”此刻的汴河,黑漆漆的水面上停著一葉小舟。舟上兩個竹編的籠子,籠內關著一男一女。那男子涕淚直流,苦苦哭求。而那女子,著一身白衣,披散著如緞的直髮,白皙的手指拽住竹籠,靜靜坐於汙濁的籠中。 公孫玉,著一身白衣,披散著如緞的直髮,白皙的手指拽住竹籠,靜靜坐於汙濁的籠中。她並不哭泣,只將一雙如墨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岸邊的人。看著她即將離去前,這個世界最後的樣子。她的母親早已哭暈在岸邊。而她的父親,那位親手將親生女兒關進豬籠的公孫家族長——公孫正,板著臉,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公孫正瞧著那河中的女兒,楚楚可憐。自己的老妻,哭暈在地上,還不忘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襬。心中不由也湧起一股不忍之意。然而他很快告誡自己,我公孫家百年詩書傳家,家風清正,從未出過再嫁之女,變節之婦。豈能因我一時兒女私情,留此不潔之女,壞我家百年之清譽。船上的僕人,抓起裝那侍衛的籠子,在一陣殺豬般的哀嚎聲中,撲通一聲連人帶籠子丟進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