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斬。
極其殘忍恐怖的酷刑。
據那些怨恨著附體的人說,他們已經打點了劊子手,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微生茉也聽說過,運作得法的話,似乎能讓犯人在腰部被斬斷後痛苦兩三個時辰不死,殘忍至極。
她有點不明白:既然這麼恐懼著酷刑,為什麼附體不現在自殺?碰壁、咬舌、打碎了飯碗割腕抹脖子,都是可以痛快死掉的吧?為什麼還要這樣苦苦煎熬著?難道他現在還抱著能夠脫罪的僥倖心理?
——她雖然在夢境世界中經歷了很多,但一直都只是旁觀著,就像是看著真人演的電影,總有幾分不真實,也就沒有獲得多少體悟感受。她也不明白,一般人對“活著”這一點有著多麼大的執念。
行刑的日子到來,人頭聳動爭相觀看,說是萬人空巷也不為過。人人臉上只有興奮痛快,最多有些看起來有點害怕,並無一人有悲傷的神色。
微生茉再次為附體的做人感嘆了一下。
附體終究沒有等到幻想中的赦免,當他被扒光衣裳、腰部按在鍘床上時,整個人嚇得魂飛魄散,沒等鍘刀落下就淒厲地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刀光閃過,微生茉也醒了過來。
她無比慶幸自己不用旁觀附體怎麼在劇痛中昏了又醒、慘叫掙扎的情景——就算自己感覺不到痛也不能忍受。
瞥了一眼床頭電子錶上顯示的時間:";07:00";,微生茉揉揉眼睛,撐著床就要起來,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身下粘膩潤溼,被子床單上都有大片深色迅速地暈染開來。
她的手顫抖著攥住被角,狠狠一咬牙,猛地掀開被子:
“啊啊啊啊————”
清晨,淒厲的慘叫響徹了整棟房子,連附近幾棟別墅都陸續亮起燈光。
“小茉!小茉!你怎麼了?別嚇我呀小茉!”
微生然大力拍著門,卻聽不到回應,合身連撞了幾下也沒有撞開。這時保姆找來了鑰匙。慌亂之下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把門開啟,衝進去卻看到微生茉好好地坐在床上,只是一向淡定從容的女兒此時面無血色,眼神沒有焦距,像是受了極大地驚嚇。
“……小……茉?”微生然怕刺激到狀態很不正常的女兒,輕聲緩緩道。
微生茉慢慢轉過視線看著他,青白的嘴唇哆嗦著,良久垂下視線,顫抖著吐出破碎的幾個字:
“做……做了噩夢……”
……
猶帶著懷疑神情的幾人終於離開了。微生茉掀開被子,潔淨的床單和睡衣——一如往常。
但幾秒鐘前的那一幕還深深地印在腦海裡:床上大片暗紅色的血跡,甚至床沿處還有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她的身體,從腰部斷成了兩截……
腰斬之刑!
作者有話要說:以下是重發的正文——
她所經歷的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夢境?
如果是夢……如果只是夢……為什麼夢中的東西會出現在現實中?
——如果說九歲的微生茉還會為了這樣的問題,十五歲的微生茉已經完全淡定了。
以前她幾乎每晚都會做那些奇怪的夢境,九歲以後,頻率開始慢慢降低,有時三五天一次,有時七八天一次,最長的時候,兩次夢境之間間隔了整整六十七天。
從這個角度來看,她的這種奇怪境遇應該是會慢慢減少直至消失的。
但微生茉並不感到樂觀。
相對於頻率的降低,她在夢中待的時間卻漸漸穩定:七個小時、七天、十四天……總之,時間一定是七個倍數,最短七個小時——正好是她在正常世界中睡眠的時間;最長達到七年。而且再也沒有出現過幾分鐘幾秒鐘就能醒來的現象。
也即夢境世界中的時間流速是她在正常世界中的整數倍。
夢中的經歷也不僅僅限於她聽過看過的故事,有時候出現的世界也是她聞所未聞的。即便是她瞭解的故事,情節的發展也可能會發生很大變化——有一次她夢到自己在唐朝,街上居然還有賣花露水、鞭炮、小玩偶的店面。
同時,她帶出的夢境世界中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最開始只能帶出她醒來前一刻身體抓住的東西;漸漸的她可以隨機帶出周圍的事物;而如今,只要在視野內,她就能指定帶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惜的是微生茉依然不能控制自己在夢境世界中依附的身體,因此只能在感覺自己快要離開的時候在視野儘可能尋找有價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