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回頭又不見人,自己怨恨道:“真是時衰鬼弄人。我張三平生不做虧心之事,如何白日就會有鬼?想是我不久於人世了。”一邊想一邊走,好容易奔至草房。急忙放下盆子,撂了竹杖,開了鎖兒,拿了竹杖,拾起盆子,進得屋來,將門頂好。覺得乏困已極,自己說:“管他什麼鬼不鬼的,且夢周公。”剛才說完,只聽得悲悲切切,口呼:“伯伯,我死的好苦也!”張三聞聽道:“怎麼的,竟自把鬼關在屋裡了。”
別古秉性忠直,不怕鬼邪,便說道:“你說罷。我這裡聽著呢。”
隱隱說道:“我姓劉名世昌,在蘇州閶門外八寶鄉居住。家有老母周氏,妻子王氏,還有三歲的孩子,乳名百歲。本是緞行生理。只因乘驢回家,行李沉重,那日天晚在趙大家借宿。不料他夫妻好狠,將我殺害,謀了資財,將我血肉和泥焚化。到如今,閃了老母,拋卻妻子,不能見面。九泉之下,冤魂不安。
望求伯伯替我在包公前伸明此冤,報仇雪恨。就是冤魂在九泉之下,也感恩不盡。“說罷放聲痛哭。張三聞聽他說得可憐,不由地動了豪俠的心腸,全不畏懼,便呼道:”烏盆。“只聽應道:”有呀,伯伯。“張三道:”雖則替你鳴冤,惟恐包公不能準狀,你須跟我前去。“烏盆應道:”願隨伯伯前往。“
張三見他應叫應聲,不覺滿心歡喜,道:“這去告狀,不怕包公不信。言雖如此,我是上了年紀之人,記性平常,必須將他姓名住處記清背熟了方好。”於是從新背了一回,樣樣記明。
老頭兒為人心熱,一夜不曾閤眼,不等天明,爬起來,挾了烏盆,拄起竹杖,鎖了屋門,竟奔定遠縣而來。出得門時,冷風透體,寒氣逼人,又在天亮之時,若非張三好心之人,誰肯衝寒冒冷替人鳴冤。及至到了定遠縣,天氣過早,尚未開門。只凍得他哆哆嗦嗦,找了個避風的所在,席地而坐。喘息多時,身上覺得和暖,老頭兒高起興來了,將盆子扣在地下,用竹杖敲著盆底兒,唱起《什不閒》來了。剛唱了一句“八月中秋月照臺”,只聽吱扭一聲響,門分兩扇,太爺升堂。
張三忙拿起盆子,跑向前來喊冤枉。就有該值的回稟,立刻帶進。包公座上問道:“有何冤枉?訴上來。”張三就把東塔窪趙大家討帳得了一個黑盆,遇見冤魂自述的話,說了一遍。“現有烏盆為證。”包公聞聽,便不以此事為妄談,就在座上喚道:“烏盆!”並不見答應。又連喚兩聲,亦無影響。包公見別古年老昏憒,也不動怒,便叫左右攆出去便了。
張老出了衙門,口呼:“烏盆。”只聽應道:“有呀,伯伯!”張老道:“你隨我訴冤,你為何不進去呢?”烏盆說道:“只因門上門神攔阻,冤魂不敢進去。求伯伯替我說明。”張老聞聽又嚷冤枉。該值的出來喊道:“你這老頭子還不走,又嚷的是什麼?”張老道:“求爺們替我回復一聲,烏盆有門神攔阻,不敢進見。”該值的無奈,只得替他回稟。包公聞聽,提筆寫字一張,叫該值拿出門前焚化,仍將老頭子帶進來,再訊二次。張老抱著盆子上了公堂,將盆子放在當地,他跪在一旁。
包公問道:“此次叫他可應了?”張老說是。包公吩咐左右:“爾等聽著。”兩邊人役應聲,洗耳靜聽。只見包公座上喚道:“烏盆!”不見答應。包公不由動怒,將驚堂木一拍:“你這狗才!本縣念你年老之人,方才不加責於你。如今還敢如此。本縣也是你愚弄的嗎!”用手抽籤,吩咐將他重責十板,以戒下次。兩旁不容分說,將張老打了十板。鬧得老頭兒呲牙咧嘴,一拐一拐的,挾了烏盆,拿了竹杖,出衙去了。
轉過影壁,便將烏盆一扔。只聽得“哎呀”一聲,說“砸了我腳面了。”張老道:“ 奇怪,你為何又不進去呢?:”烏盆道:“只因我赤身露體,難見星主。沒奈何,再求伯伯替我申訴明白。”張老道:“ 我已然為你捱了十大板,如今再去,我這兩條腿不用長著咧!”烏盆又苦苦哀求。張老是個心軟的人,只得拿起盆子。他卻又不敢伸冤,只得從角門溜溜啾啾往裡便走。只見那邊來了一個廚子,一眼看見,便叫:“胡頭兒,胡頭兒,那老頭兒又來了。”胡頭兒正在班房談論此事說笑,忽聽老頭子又來了,連忙跑出來要拉。張老卻有主意,就勢坐在地下叫起屈來了。包公那裡也聽見了,吩咐帶上來,問道:“你這老頭子為何又來?難道不怕打麼?”張老叩頭道:“方才小人出去又問烏盆,他說赤身露體,不敢見星主之面。懇求太爺賞件衣服遮蓋遮蓋,他才敢進來。”包公聞聽,叫包興拿件衣服與他。包興連忙拿了一件袷襖,交與張老。張老拿著衣服出來。該值的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