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張尉就有一種想欺負他的衝動,良心發現的時候也小小自責一下自己做人不厚道,連個小孩兒也欺負。可欺負張尉的指令彷彿已經生根於自己的腦神經,一逮到機會,便出現條件反射。
“哎,別說了,你上來吧。”張尉說著轉過身,示意唐謐過去。
唐謐把溼漉漉的手在袍子上擦了一把,走過去,毫不客氣地躥到張尉背上。只覺得這身下小孩的脊背竟是意外的厚實,走起路呼吸平穩,似乎下盤的功夫也很紮實,看來一定是每日勤學苦練的結果了。哎,如此勤勉的一個小孩,怎麼偏偏資質這麼差,第一試都連考兩年過不去,老天也算是夠不公平了。
其實那日初見,唐謐也沒存了想甩掉張尉的心思,雖然那時已被告知這蜀山御劍堂的考績規則是平日裡的言行成績和課業成績都是按組給分,其目的是為了督促大家的團結合作。當然換句話說,這也意味著一個老鼠屎就能壞了一鍋粥。比如這個張尉吧,如果你恰巧和此人分到一組,那麼言行考績就不用擔心了,他自己肯定是不會遲到早退上課打瞌睡接話茬傳小紙條什麼的,順帶也會監督著同組的你和他一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但是這個言行成績只佔最後成績的二成,還有二成是平日的課業成績。說道這個成績,傳聞中百年一遇的張尉就顯出其老鼠屎的本色了,據說,前兩年跟他一組的,由於受他連累,課業成績都很差,要不是最後佔六成的殿試成績是按個人表現給分的話,那麼與他同組的人只好和他一起背這兩年不過一試的惡名了。
即使如此,唐謐初時也覺得沒太大關係。因為她並不想著自己一定要過那五殿大試來爭取拜在蜀山什麼宗的門下,反正只要十五歲以前能在蜀山混吃混喝,想想辦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就好了。就算五年之內找不到回去的辦法,自己好歹也算在蜀山學了點可以在這個世界立世的東西,被送出蜀山也應該不會餓死。所以這五殿大試對唐謐不過是過之我幸,不過我命罷了。
沒想到,這個張尉偏偏不讓自己瞎混。
第一天上兵法課,授課的閻殿判什麼也沒講,就讓大家分組背一本叫《兵策》的書。唐謐本來是最不怕背書的,仗著從小就有強記的本事,每每考試都是在考前開夜車突擊。可是翻開書傻了眼,原來認識的字沒有幾個,只覺得這些字似乎和漢字相仿,偶有幾個甚是熟悉,但大多數構造都比現在的漢子繁複,也罷,看不懂,睡覺去也。
“哎,唐謐,這些我都會背了,要不我幫你。”張尉似乎發現唐謐想偷懶,馬上伸出了熱情的援手。
“哦,好,你幫我擋著點殿判,我睡會兒。”唐謐說,心想此小孩還真多管閒事,我不識字你幫得了麼,仗著學過兩遍臭顯擺麼。
彼時他們三人一組圍了個圈,席地坐在智木殿的地上,天氣還未回暖,磚地上整鋪了厚實的草蓆,每隔幾步還放著一盆炭火,劍童們嗡嗡的背書聲在耳邊迴響,當真是暖意融融,昏昏欲睡。
“喂,別睡啊,閻殿判一會兒要提問的,喂,喂。”張尉不知好歹地使勁拽唐謐袖子。
唐謐被拽得煩了,把書往臉上一舉,忿忿道:“大哥,我背,我背。”
這個張尉單單逼迫唐謐讀書也就罷了,待到閻殿判提問的時候,他居然第一個舉手回答。唐謐白他一眼,愛顯擺的小P孩,你都已經聞名蜀山了,還不懂得做人要低調啊。
閻殿判是個三十來歲相貌溫和的男子,對張尉笑了笑,道:“張尉我知道你倒著都能把《兵策》背出來,不如換你的同組試試吧。白芷薇,可能背出前四十行?”
白芷薇略略想了一下,朱唇輕起,緩緩背誦起來。唐謐瞄一眼閻殿判,見他臉上似有淡笑,心知可能背得不錯。待白芷薇停下,閻殿判果然道:“不錯,一字不差,須臾時間,也不甚解其意,就能如此,你確有強記之才。唐謐,這第一句你是如何理解的?”
唐謐剎時頭皮發麻,恨瞪張尉一眼,小P孩,你把炮火吸引過來了吧。沒辦法,硬著頭皮答道:“回殿判,謐不知其意,只是覺得這話也無甚大意。”
閻殿判聽了倒也沒不悅,道:“其實呢,這第一句就是廢話,以後你們還要背很多書,所以第一件要學會的就是把廢話挑出來。”
唐謐心下一爽,暗歎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突然便覺得這閻殿判怎麼看怎麼帥,一身藏藍色的長袍在腰間用紅色絲絛隨意繫著,寬袍大袖自有一種臨風欲去的氣勢,為平和的相貌憑添三分不羈。
“我們從第二句來開始精研,誰先說說這第二句的意思?”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