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支一聽,心窩子被戳軟了,即刻還禮道,
“借道長吉言,在下不日即將成婚,想在道長這兒得兩副喜慶的對聯,圖個吉祥。”
那道士忙道,
“既是這般先恭喜善人了,請坐,貧道即刻書兩副對聯,祝善人新婚之喜。”
“有勞道長。”
待何支坐下,等了不及片刻,道士便書了兩幅對聯,何支看罷連連稱讚,那道士淡淡一哂,又自一旁拿出一副對聯與橫批來,道,
“此聯可保家宅平安,貧道贈予善人願善人舉家和樂,望善人笑納。”
何支聽罷歡喜地看過,早聽這道士和善,如今看來果真不假,於是便多謝著收下了。那道士見何支收好了對聯,緩緩開口道,
“善人居於鎮中,可知鎮外不遠處有一山谷?”
何支聞言有些警惕,自是不敢隨意向他人透露自己的住處,便道,
“哦?山我倒是知曉,山谷便不清楚了。我自小打這兒長大,倒不曾聽聞有什麼山谷之說。”
道士拂塵一掃,微微笑道,
“善人不知這山谷那可知那裡頭住著食人心的妖物?”
何支聞言頓時臉色大變,“嘭”的一掌拍在桌上,壓低了嗓音帶著些怒意道,
“道長,這蠱惑人心的話可不能亂說!”
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暗暗斂了神色故作冷靜道,
“我們這兒祥和多年,這般風水寶地哪會養出什麼妖物來!道長初來此地,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道士一笑,帶了些冷意,盯著何支的臉,道,
“此妖人身魚尾,離水則化為人形,飲食言談似與常人無異,但每隔兩年便要食人心一枚,以保長壽法力。兩年之期將到之日,此妖便會心口疼痛難當,其後妖性大發,食人心臟,無惡不作。”
這話雖是娓娓道來,甚至帶著一絲平靜,可聽到何支心裡卻如雷劈一般!
他登時坐起,踢了凳子,指著道士的鼻子便罵道,
“你這妖道!竟在此處胡說八道!看我不砸了你的招牌以免你在這兒繼續妖言惑眾!”
說罷便將方才的喜聯撕得一乾二淨,噼裡啪啦地掀了老道的桌子,砸了老道的招牌旗子,何支不洩憤,又指著老道罵了好一陣子,直到圍觀的人漸漸多了才肯罷休,一甩袖便走遠了。而那老道就坐在那兒任由何支掀桌辱罵,待何支走遠了,他便起身收拾攤子,幾片被撕碎的對聯早不知被風吹去了何處。
☆、伍二章 紅蝶翩飛際
何支砸了道士的招牌後疾走了一陣,回想著道士的話便愈發心口發堵,這些個江湖術士,明裡打著降妖除魔的旗號,暗地裡卻只會耍耍煽動蠱惑這等下流把戲。
小家雖是異類,可待他的好何支也是知的,何故到這妖道口中便成了食人心的妖物?若小家真是,那他何支活到如今又算了什麼?自己區區凡夫俗子,有何物能使小家貪圖?
思忖至此何支忽覺怪異,糟了!這便是著了他的道了!
按著常人的思路,定是何支這般想不假。到了此時,在無形之中已被這道士的話語所縛。
是啊,他不過一凡人,既無法力又無錢財,惟有的,便是這一條性命。小家對自己種種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好到時食了他的心。這樣一來,小家豈不成了那妖道口中的妖物?
對了!這才是那道士真正的目的。
世上再堅固的情誼銅牆,又豈抵擋得住疑心這枚細細的穿牆針!
何支停下腳步,狠狠揉了把臉,思索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那小東西,忽地背上被人一拍。何支登時作聲道,
“誰!”
“主人……是花花啊……”
想著這小東西便來了,何支斂下一臉怒容,吐了口氣,拍拍花花的頭,道,
“東西都買完啦?”
花花將他先前的反應收在眼底,點了點頭,卻也笑道,
“都買好了。棗生桂子,一個不少!”
何支這方一展笑容,摸了摸他的頭,道,
“還是我兒子辦事利索!”
花花眯眼一笑,白白的牙齒透出幾分天真,可說出來的話卻不稚氣,
“主人去了這麼久,兩手空空,手上袖邊卻沾了墨汁,而且身上……”
花花湊近了何支細細地聞了聞,何支有些窘迫,抬起手來擋開他的小圓臉,道,
“你聞什麼呢?哪裡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