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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昭一方面忌他之能,限他之權,一方面,偏又把所有的苦活、累活、重要的活非常放心地全砸到他身上。
這段日子下來,納蘭明每天連兩個時辰都睡不足,累得雙眼通紅,眼圈發黑,看什麼東西,都覺得有金光四射。
寧昭在金殿上,倒是常無限關懷地慰問一番他的辛苦,可是慰問歸慰問,差事照樣毫不留情地砸下來。
納蘭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為睡眠不足而眼花,總覺得,自家皇上的眼睛裡,充滿了得意而歹毒的笑意。每當這時候,納蘭明就非常之懷疑,英明的聖上,用來對付他的方法,是否就是存心要把他累死,然後,為他抹幾滴眼淚,寫一塊鞠躬盡瘁的牌匾,給後世留下一個名君賢臣的美談,從此拔掉眼中釘、肉中刺,可以睡上安穩覺了。
他現在每日上完朝,氣也不喘一口地入閣辦事,等他指示的官員已經排起長龍,虧得他手揮目送,批示公文,發出指示,迅如疾風,卻也經常忙得整整幾個時辰,水也喝不得一口,唇乾舌燥之後,還要應付那幫為了大婚而緊趕著哭窮叫苦的官員。便是一日三餐也常常就是幾塊糕餅,就著熱水送進肚子,充分省出時間來辦理公務。忙的時候,根本別指望回府,直接派人傳話說,相爺宿閣。
只不過,這個所謂的宿,也就是一整夜,在燭前端坐,皺著眉聽人訴苦,冷著臉斤人辦事不力,溫著聲音勸大家盡力,咬著牙,忍著頭疼,把一堆又一堆的麻煩事,給處理下來。
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極短的時間內倉促籌備一場必須驚天動地、盛況空前的婚事,真當他是神仙了。
他已經貴為宰相,升無可升,辦得好,那是他應該的,辦不好的,秦楚二國都沒有面子,從上頭的兩位皇帝,到下頭一堆累個半死的官員,怪的也只能是他一個。每念及此,納蘭明就忍不住暗中磨牙,沒準皇上還真盼著他出點差錯,丟個大臉,不好意思之下引咎辭職,也就輕輕鬆鬆,婚宴釋重權了。
這天還算不是大忙,至少到了深夜,他還能坐著轎子回家,雖然隨行的心腹下人,人人懷裡抱了一堆等著他連夜處理的公文,雖然這個晚上,能留給他睡眠的時間,也絕對談不上富裕。
納蘭明在自己府中,一向是在內書房處理公務的,身為宰相,身邊任何一份檔案,都極有可能關係國家機密大事。納蘭明治府素嚴,所有下人都知道進退,一見相爺逸往內書房而去,即刻紛紛退走,就連負責搬動公文的心腹下人,也是放下公文,磨好濃濃的墨,奉上香茗之後,就恭敬退走。
當相爺處理公務時,除非他親自呼喚,否則任何下人擅入內院,不問情由,一概處死,這是相府的鐵律。這是相府的鐵律。
待所有閒人盡去後,納蘭明輕輕搓了搓在料峭春寒中有些冰冷的雙手,‘量漫坐到案前,就待垂首處理那似乎永遠也理不完的瑣務。
而那帶著夜最深、霜最濃時所有寒意的聲音,就在這措不及防時,倏然響起:“你還真打算為你的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納蘭明臉色大變,猛然抬頭:“你怎麼進來的?”
衛孤辰的如雪白衣,在燈光下,泛起一種妖異的黃,門窗皆未開,連風都不曾有一絲偷入房間,可是他的人,卻偏偏是這般全無徵兆的出現,彷彿他不是血肉之軀,倒似一縷青煙、一池弱水,天地間,無人無物無處,可以將他拒於門外。
“這世間,還沒有我想進而進不了的地方。”
燭光的陰影在他眉間跳躍,傲岸亦悽清。
納蘭明倏然站起:“你不是我的客人。”
衛孤辰聽而不聞,只淡淡道:“你可以放心,雖然寧昭確實在你府中伏了耳目,也在我那邊埋了內奸,但只要我自己不願意,天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掌握我的行蹤,更不可能有人能在暗中窺視而不被我發現。”
納蘭明冷笑道:“有沒有人發現都不重要,我沒有興趣和你這亂臣賊子談話。”
“亂臣賊子?”衛孤辰的眼眸在燭光中倏然收縮,然後清冷冷地一笑:“罷了,我是不是亂臣賊子,咱們且不商討,我只是想知道,你有興趣和什麼人談話?和你的主子,你的皇帝?和那個口口聲聲倚重你,卻又視你為附骨之蛆的人?和那個稱你的獨生愛子為好友,卻又毫不猶豫對他下毒的人?和那個近日動作連連,連續調數名將領入京,卻又把你的幾名門生明升暗降,送上高而無用的位子供起來,然後從他近年在各地培養的新官員中調人補缺的秦王陛下?”
他眼中的譏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