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承安那個老色棍錄象的事,倒象是和張某人學的。他剛想取笑孫茹兩句,看到老爺子如此嚴肅,話就縮回去了,衝孫茹扮了個鬼臉,舉起一隻手比劃了一個拿DV拍東西的姿勢。
孫茹現在跟易青的默契已經達到了他眉毛一聳就知道他想要幹什麼的地步,看他古里古怪的,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想說什麼。氣得大小姐含羞帶嗔的瞪了他一眼,用沙發上的靠枕做掩護,面帶微笑的看著祖父,同時伸出手去在易青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下去。疼得易青齜牙咧嘴,不過在老師面前怎麼也不肯叫出聲來。
孫老爺子點起一支熊貓,淡淡的煙霧之中,他滄桑的臉上充滿了回顧往日歲月時的悵惘。老爺子彈了彈菸灰,思索著說道:“年輕真好……可以毫無負擔的憤世嫉俗,批醜罵惡。等到老了、麻木了,世上的善惡美醜也就很難說了。”
孫茹顯然不想再聽這類話題,連忙把話題岔開道:“爺爺,你跟我們說說國內電影業對抗外國資本的事吧!將來我們出去工作,也許會再遇到跟外國公司打交道的事。”
孫老爺子深深吸了口煙,道:“中國的國產電影業。經過了兩次特別大地市場危機,都是莫名其妙的就化解了。除了那兩次,從喬治報告一直到現在,每年都有一些外國公司陸陸續續在打中國市場的主意。沒辦法。中國這塊肥肉實在太誘人了,十幾億的人口,兩億多地城市小康人口——這個民族如果發展起成熟的電影文化,如果觀眾接受電影的物質和精神基礎跟上來,這裡將成為全世界最龐大的市場,無與倫比。”
易青點了點頭,這些他在課堂上也老師們說過,兩次外片進埠危機,一次是日本,一次是美國。不過他打死也不相信那兩次是因為中國的電影人的辛勤勞動和傑出創作贏得了群眾的支援。象電影學院的老師們說的那些童話故事一樣,睜著眼睛說瞎話。
那幾年的電影易青都在拉片室裡看過了。日本來地時候中國人剛剛經過文化大革命,哪有什麼傑出電影創作可言;至於美國人來的時候,中國最有本土特色地第五代導演正在被各方壓力攻擊的焦頭爛額,哪有什麼群眾的支援。
孫老爺子接著道:“那時候,中國剛剛經歷文化大革命,正是群眾們文化上、精神需求上最貧乏的時候。而日本的幾大電影公司則剛剛經歷了日本電影的第二次新浪潮運動,正是日本電影界花團錦簇的時候。《遠山地呼喚、《寅次郎的故事《椿十三郎》……以黑澤明和日本新浪潮三傑為首的這些日本電影。剛進入中國的時候看瘋了當時的中國觀眾。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差不多是你們父母這一輩的,沒有不知道高倉健、山口百惠這些日本明星的。”
………那時候日本電影人確實是雄心勃勃,他們認為中日文化同文同流,一定很容易被中國觀眾接受,趁著中國電影業還在搖籃階段,還不趕緊殺進中國市場來。中央那時候正在重視外交,而且,那時候的人對文化侵略這回事根本完全沒有概念……呵呵。“孫老爺子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道:”以日本地電影,文學為代表的大和思想給亞洲下一代的孩子們洗腦,進入支那、高麗、馬來,遍及整個亞洲“,叫囂著當年在軍事上沒有能實現的大東亞征服計劃,今天要透過文化來實現。”
孫茹聽得入神了,悚然動容道:“好險!這些鬼子真是……象一群瘋狂的野獸一樣!那時候整個東南亞文化產業那麼落後,他們當時的優勢太明顯了。如果被他們得逞了,簡直不敢想象結果會怎麼樣!”
易青肅然道:“精神和文化上的淪亡比國土的淪陷更可怕。王家偉拍了一個〈花樣年華,全法國的旗袍都買斷貨了,一時一地的著裝時尚都改變了。文化可以做到原子彈都做不到的事。不敢想象,如果所有八十年代生的孩子都在日本電影、日本小說、日本動漫的氛圍里長大,如果我們崇尚都吃壽司,女孩穿和服,體育比賽講武士道……那豈不是不戰而敗了?”
孫老爺子點頭道:“這就叫文化同化。優勢文化群體向弱勢文化群體的同化結果就是融合,就象我們當年對蒙古人和滿洲人做的那樣。”
“夜郎自大!”孫茹恨恨的道:“這些小日本真不要臉,一個彈丸小國還想吞下中國這麼大個龐然大物,也不稱稱斤兩。”
易青笑道:“日本人一向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們真以為自己是亞洲的主人呢!”
孫老爺子笑道:“他們當然沒有得逞。日本人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中國電影和所有的文化業都有著獨特的政治審查制度,這種看似落後的行政手段,成了保護本國弱勢文化產業的大網——任你日本電影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