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思夜想,時時刻刻都在流淚,為父苦了一生,卻是白活一場……我好恨……”
廳中死一般的寂靜,數百雙眼睛都傻愣愣的看著他,心情複雜之極,百草子雙手一顫,遺書飄然落地,這麼多年來,百許子德高望重、一身正氣,令人尊敬,在百草堂族人心目中,他的形象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慈祥可親,可是瞬間就轟然倒下,一時間,大家無法相信這是事實,無法接收眼前的現實。
“一失足成千古恨……仇恨啊,你矇蔽了我的眼睛……天理昭昭,無人可逃……靈兒,你等著我,為父來了。”百許子的聲音越來越低,慢慢地沒有了聲息,眼角流下了兩滴血淚。
“他去了。”陳凡輕輕地嘆息一聲。
“大長老!”眾人放聲大哭,齊刷刷地跪伏在地上,大廳裡哭聲震天,瀰漫著無限的悲傷。
陳凡也悽然淚下,善惡只在一念之間,儘管百許子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是他一生的功績人所共知,無人可以抹殺,也許無數年之後,人們回憶起百許子,首先想到是他對百草堂的巨大貢獻。
站起身來,陳凡悄然走到左側的小廳裡,找到一支筆、兩張紙,奮筆疾書:“百草門主,請將此書交與赤荒殿,桑公千虹立即明白,百草堂安然無恙。”
第二張:“桑公千虹,爺爺我華中生來了,你們把脖子洗乾淨一點,好好等待爺爺的利劍,哈哈,桑公世家的末日已經來臨!!!”
將兩張紙輕放在靈臺下,看了看仍舊沉浸於悲痛之中的眾人,陳凡暗歎一聲,拿起地上的長袍與那份遺書,身形一閃,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九篇 冰原風雪 第一節 禹穀子
陳凡的速度快到極點,彷彿一縷輕煙飄出靈芝島,一路翻山越嶺如走平地,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了百草山,忽然在一座丘陵頂部停下了腳步,猛的轉過身來,凝視著遠處的望鄉崗,神色木然,目光迷惘,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感慨,有酸有苦,也有甜,還有一種說不出滋味。
從翠雲山偶遇草重生到現在,僅僅五十天的時間,卻經歷了大喜大悲、大悲大喜的兩次起落,從天堂跌到地獄,再從地獄回到天堂,差距之大、變化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人生際遇就是如此捉摸不定。
百草堂這個名字已經深深的銘刻於心,永遠無法忘懷,這裡有自己的朋友,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一個個身影在眼前閃過,一想到他們,心中是那麼溫暖,雖然並無實質性交往,但在危難之中,他們挺身而出,大義凜然,證明了什麼是頂天立地,什麼是響噹噹的好男兒,正明瞭修士界仍然浩氣長存。
百靈子卻是心中永遠的痛,那瘋瘋顛顛的身影,那撕心裂肺的狂叫,那令人心酸的歌聲,那充滿絕望的目光,那催人淚下的遺書,那恥於出口的身世,那慘不忍睹的遭遇,那驚天動地的孝心,無不讓人為之震撼,也許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也許他就是為復仇而生,也許他的一生註定就是一個悲劇,一個無法擺脫的噩夢。
至於百許子,已經無話可說,與私是罪孽深重、天理難容,與公是功勳卓著、人人稱道,也許自己贏了,冤案得到昭雪,天理得到昭彰,正義得到弘揚,可是心中卻空蕩蕩的,迷惘不已,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好像打了敗仗似的落荒而逃,不敢面對百草子、草飛子、草重生,不敢面對百草堂所有人,也許……自己輸了。
緩緩地轉向西山的半面太陽,殘陽如血,映紅了大半個天空,彷彿天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豔麗得讓人心顫,也許那就是上天之火,焚燒著人間一切醜惡;天地間一片蕭瑟,風起雲湧,四周繚繞著絲絲寒氣,又蘊涵著無限春意、無限生機,也許這就是烈火重生,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也許這就是冬去春來,再冷的嚴寒也擋不住春天的腳步,擋不住生命的腳步。
“善惡自在人心,唉,也許善惡共存於心,跨出半步就是惡,退一步即為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纏繞著每個人的一生。”
許久,許久,陳凡長嘆一口氣,晚風吹過,渾身一片冰涼,忽然精神一振,仰天長吟道:“亂如麻,理還亂,哈哈,乾脆一刀了斷,豈不痛快?哈哈,世間多有不平,我自拔劍向天,了卻平生恩怨,功過任人評說。”
右手一揮,遺書粉身碎骨,隨風飄舞,再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彷徨、沒有絲毫迷惘、沒有絲毫雜念,毅然決然地轉身向東奔去。
兩、三百里後,登上一座千米高峰,鳥瞰四周,遠處群山起伏,層巒疊嶂,滿眼一片翠綠,茫茫森林無邊無際,暮色漸深,更顯陰暗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