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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旭冉你下來。”

我探出頭,看見李少君站在樓下看我,她穿一身當時中學生流行的運動休閒裝,頭髮紮成馬尾,腳上蹬一雙白色運動鞋,胸部發育得很好,即便在這樣寬鬆的衣服裡也很恰如其分地勾勒出美好的形狀。

她來找我,我很詫異,在此之前我們雖然還時不時一塊去看個電影,但來我家,這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我感覺似乎有些不一樣,就那麼看著她,她仰著臉帶著慵懶而笑,這個女人在少女的年紀就知道如何嫵媚地性感,這不得不稱之為天賦。但那天晚上我不知為何覺得她情緒不同尋常,像這樣穿得規規矩矩來我家找我,表現得如任何一個平淡無奇的十七歲女孩兒,這對她而言,絕對不同尋常。

我招手讓她上來,她不肯,我只好穿了拖鞋下去,就在院子裡的長凳上,背靠著大樹,兩個人坐了。我從家裡順了兩個蜜柑,掰了分一半給她,她掂著指尖帶著嫌惡的色彩吃了,一邊吃一邊抱怨:“最麻煩吃這種東西,吃完了手黏黏的,還得找水洗。”

“你別吃啊。”

“那不成,到嘴的東西,沒有不吃的道理。”

我不理她,那晚的柑橘酸甜合適,就如我們當時的年齡,總是入口微澀,回味悠長,以至於我後來想起我的十七歲,無一例外都飄著一股桔子的微酸味。

“你說,人要是死了,會見到另外已經死了的人麼?”

就這麼坐在樹下,一起吹著風靜悄悄的時候,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應該不會吧,”我想了想告訴她,“好人上天堂,壞人下地獄,反正各自都有新的開始,沒有什麼相遇的,不,應該說,相遇是沒有意義的。”

她不在意地挑挑眉毛:“你真是個怪丫頭,這時候不是該說什麼好好活著,多做好事爭取上天堂之類的嗎?”

我聳肩:“你不能讓我說我自己都不信的事。”

她撲哧一笑,點頭說:“說的也是。”

“我媽死了。”她抬頭看著頭頂稀疏的葉子,平淡無波地說。

“啊?”

“別瞎操心,我爸媽很早以前就離婚了,我歸我爸。”她滿不在乎地說,“後來我爸再娶了,我管那個女人叫媽,但我知道我有親媽,我說的是生我那個。”

“嗯,”我那時太小,還不知道怎麼應對她這種話,於是傻乎乎地重複,“生你的那個,死了?”

“對啊,”她手撐在身後,上半身直起漂亮的弧線,“死了,聽說是癌症。”

“哦。”

“我不難過,”她認真地對我說,“我壓根沒見過她幾次。”

我一言不發,茫然地看著她。

“真的,”她笑嘻嘻地,沒心沒肺地說,“我只是在想,從今往後我就是沒孃的孩子了,可這又怎麼樣,日子過得跟昨天一樣,明天也還這樣,一直都會這樣。”

“我也是沒孃的孩子。”我想了想,輕聲說。

“那這下我們扯平了。”

“嗯,扯平了。”

我在趕往婦科病房的路上,不知為何想起這段往事,我感覺靠近心臟的地方脹痛不已,那個時候我們太小,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知道怎麼敘述,等我們都具有相應的語言表達能力後,我們卻喪失了再去說的慾望。

可是我還記得,十七歲時候,有一棵茂密的大樹,有一個穿著運動服扎著馬尾辮的女孩,當然還有我,我們並肩坐在一塊。風吹過頭頂樹葉竟有溪流般潺潺的細密聲,夜涼如水,兩個女孩從外形到內在無一處相似,可是我們有個共同點,那天晚上,我們都是沒孃的孩子。

也許這是李少君多年以來成為我生命中特殊存在的一個原因。我們在一個隱秘的時候分享過內在不能告訴別人的感受,那種感受就如曇花一現,稍縱即逝,但我們卻奇蹟般地抓住了,而且還交付與對方。這種機遇一生之中絕無僅有,任它時光荏苒,卻終究難以忘懷。

所以儘管相隔多年未見,我們在見到的第一面卻好像從未分別,這種感覺迄今為止我只對李少君一個人產生過,想必她也是如此。所有的重要的朋友,傅一睿也好,詹明麗也好,甚至孟冬也好,都必須是要經過時間沉寂的,需要眼界和胸懷的提升才能繼續昇華感情的,但惟有李少君,在相識之初,她便直指我的內心。

我手心冒汗,心裡發慌,我身後還跟著慢吞吞的猶猶豫豫的鄧文傑。他到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去面對一個生病的約會物件,但我此刻不願理會他,我只想著李少君一個人住院,她很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