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兒的長嘶聲傳來,被松贊干布擁在懷中的文成公主努力由刀光劍影中向車前方看去。
東方的天際現出一線魚白,四周的景物隱約可辨,漫長的一夜終將過去。
“懸崖!”眼前出現的危機讓一向鎮定、不喜大驚小怪的文成公主驚撥出聲。
“懸崖?”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涵意反應到腦中後,激戰的二人頓時住手。兩雙眼眸順著文成公主注視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前方丈許處橫著一條斷崖,雖然深度無法斷定,可是誰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小心跌下去的下場一定會慘不忍睹。眼見馬兒以自殺之勢向前疾衝,二人相當有默契地同時收回刀劍。
“公主,我們要跳車了。”松贊干布低頭向著文成溫然一笑。金刀插回腰間,他騰出雙手抱牢懷中的佳人,準備賭一賭還算不錯的運氣。
“跳吧!”文成公主的纖手蓋在松贊干布修長的大手上,清澈的瞳眸望入松贊干布的眼底,神情中充滿了單純的信賴。
松贊干布感動地望著那張絕色的麗顏,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願與之生死與共的情愫,低頭隔著面紗輕吻一下伊人那美如花瓣的朱唇,無視背後銀鷹射來的那兩道仿若殺人般兇狠的目光。他抱著文成躍出香車,落在崖前的空曠土地上。
文成公主脫離了松贊干布的懷抱,纖手輕觸著朱唇,心神猶自沉醉於方才的震撼之中。他吻了她,那個器宇軒昂的男子竟然吻了她。一想到這裡,她那如玉般的面頰不由自主地升上了二朵紅暈。那吻像一陣徐緩的微風拂過,帶著溫柔的傾慕,憐寵的親暱。她能感覺到他那率直真誠的情感。只是她與他才初識啊!
望著這個來自異族的男子,她的心湖從此不再平靜。
松贊干布含笑望著文成公主,這樣近的距離,他可以完全撲捉到那隱於輕紗之後的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她不愧為公主,有著過人的修養,雖然面紅耳赤,可是神情依然從容恬靜,舉止依然高貴典雅。
一聲冷哼傳來,松贊干布轉眸望去,卻見銀鷹抱著墨龍劍立在丈許處,黑色的長袍沾著些灰塵、草屑。露在面具外的眸子進射著無邊的敵意。不用說準是針對他了。松贊干布為自己不幸地惹上了這樣的敵人而大大嘆了一口氣。見銀鷹將目光移向文成公主,松贊干布皺眉躍到文成公主身前,“閣下還不打算放棄嗎?”他真沒見過當賊當得這麼死心眼、不要命的。這“山賊”當真與普通賊不一樣。
銀鷹狠狠瞪了松贊干布一眼,他知道如果想要帶走文成公主就必須先殺了松贊干布。依照兩次動手的經驗看來,他想殺松贊干布無疑是自不量力。方才松贊干布抱著文成公主只用一隻手便與他打了個平局,如果真的放手施展,他是有輸無贏。一想到這裡,他壓下滿心的不甘收劍還鞘,“閣下留下個姓名,日後也好相見。”
“我名松贊干布。”松贊干布將降龍刀收回腰間,爽快地報上姓名。
“松贊干布,我銀鷹會好好記住這個名字。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他憤憤一抱拳,深奧的目光長久地停駐在文成公主身上,半晌,始大步離去。
他說的話實在是太深奧、難懂了。什麼青山、綠水的?又什麼期不期的?松贊干布困惑得大動心思,可還是一知半解。中原的文字真的很複雜,他讀了這麼多年漢書,本以為對中土的語言瞭如指掌,誰知道真正到了中土,才知道自己還差得遠。想到這裡,他不由嘆了一口氣,回身向自己救下的美麗公主望去,卻驚訝地發現她面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公主。”他飛快上前扶住她,“你受傷了嗎?”
“沒有。”望進他那雙滿含驚慌的美麗眸子,文成虛弱地搖頭,“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又要勞煩國君費心了。”她這幾句話說得冷靜無比,但說完之後身子便軟倒在松贊干布懷中,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合上了美眸,她的意志亦在瞬間沉睡。
“公主,”松贊干布手足無措地抱著伊人柔軟的身軀,怔怔地立在當場,“應該馬上找個大夫。”他自言自語著。抬頭看看四周荒無人煙的山林,陌生得讓他直皺眉頭,他迷路了。
哪一個方向才是去長安的方向?就算是找不到長安也無所謂,至少讓他先找一個有大夫治病的所在也好。
“王,王,你在哪裡?”一個令他覺得萬分耳熟的大嗓門遠遠地傳來。
“巨靈!”松贊干布又驚又喜。他那個笨笨的下屬竟然尋到這裡來了。
抱著文成公主,松贊干布急急向巨靈出聲的方向奔去。這會他不用再擔心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