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潛藏不夜城三年的八千白馬,齊聲應答。
“冰冠下兩萬龍鷲,還在否?”
“在!”兩萬鐵甲崢嶸的龍鷲軍,齊聲應答。
“快哉樓三百龍脊,還在否?”
“在。”三百龍脊和被三百龍脊死死釘住的西南大軍,齊聲應答。
“天下興亡匹夫怒,身披戎裝伐胡虜,刀槍為樂血為酒,共飲十方做人屠。風雪不滅鋼鐵志,沙塵不掩壯士心。四關雄立戍西北,必將鐵馬踏冰冠。青衣帶水過西南,誓將禽血紅玉關。縱有頹靡鈍刀刃,自將俠骨震凡心。勇卒暮年心不死,猶在夢中聽戰歌。今朝有幸成壯志,普天之下盡中國。功過任他後人說,留取丹心照山河。”羽歌夜唱起鎮靈歌,將杯中美酒,撒在極晝祭壇,三杯祭英烈。
鎮靈歌再一次響徹,這一次,是為了悼念沒能等到天下一統,功成名就的夥伴,為了召喚他們馬革裹屍的英魂,回到他們的故鄉。
此時已經進入冬季的雲京,也開始飄下雪花,昏暗的天空中,潔白的瑞雪像是飛舞的英魂,又像是滌盪人心傷痛的溫柔羽毛,鋪滿了大地。
數十萬人的鎮靈歌,讓雲京城都全數聽聞,守在雲京門口的百官,都被這豪邁蒼涼的歌聲震顫心靈。章鳴鏑這個老狐狸,一面想討好羽歌夜,一面又生怕羽良夜還有翻盤機會,竟發動百官,奏請出京迎接羽歌夜回京。這樣無論誰勝誰敗,他都做足了功夫,本來正得意的他,此時聽到鎮靈歌,也不由白了臉色。
先行致祭,而不是先拜皇帝,羽歌夜的舉動,已經傳達出十足的資訊,雲京城外百官跪迎,卻只看到羽歌夜一人獨騎,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向著雲京城走來。
“悅王殿下功高千秋,德蓋萬古……”章鳴鏑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就被羽歌夜冰冷眼神看得仿若喉嚨生冰,再不能言語。
羽歌夜一騎入京,百官相隨,來到紫禁城門口,卻看到一個人,站在紫金城外五氣朝元橋上,穿著深紫裘袍,白色裡衣,手中提著一盞八景宮燈,照亮了因為大雪而發昏的路。羽歌夜眼神有片刻恍然,旋即滑下馬來,站到他的對面:“這身衣服,你不配。”
“至少,不會在見你的第一面就被你殺死。”羽良夜微微一笑,提著八景宮燈,和羽歌夜並肩向著紫禁城內走去。
“難道你還想掙扎嗎?”羽歌夜抱著孩子,甚至不曾看過羽良夜一眼。
羽良夜不以為意,此時的他,才更像是羽歌夜認識最久的“太子哥哥”,淡雅,雍容:“何必說是掙扎呢?父皇遺詔,我們手足不得相殘,我沒有動你,也沒有動母君。”
羽歌夜嘴唇顫抖,卻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覆水難收,這句話,當真要反覆咂摸,才能品出其中真味。”羽良夜和羽歌夜一路走去,太和殿廣場空曠得讓人害怕,“我曾經以為,得到了帝位,就能得到你,卻沒想到,反而把你推得更遠。我曾以為,天下就意味著一切,卻沒想到,天下什麼意義也沒有。”
“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羽歌夜和他沿著太和殿廣場中央的漢白玉道路前行,這條路,從來都只屬於帝王,羽歌夜毫不在意地直接踏了上去,羽良夜卻並沒有說什麼。覆滿白雪的道路,隨著他們走過,留下兩行足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羽良夜寵溺地笑笑:“打江山易,坐江山難,沒有你想的那麼輕鬆。江南富庶,國之重地,欲興國運,當從此始,西南四州,人心頑固,其民兇悍,柔以化之,河朔六州,圍繞京師,世家糾纏,實為大患,中原五州,青黨弄權,於國無益,國之蠹蟲,神廟雖能穩固人心,卻常染指君權,禍亂朝綱,即使不廢,也當平之。”
“打得下江山,便坐得穩,大不了,我將它毀了便是。”羽歌夜終究是有怨氣的,羽良夜短短几句話,可謂字字珠璣,句句良言,但是他卻任性的說狠話,只想看看羽良夜惱怒的樣子。然而羽良夜卻像是看淡了一切,一直保持著微笑。
兩人沿著臺階,來到太和殿殿門前,巍峨恢弘的大門內,金鑾龍椅,靜靜等待著它的主人。
羽良夜和羽歌夜一起站在太和殿外,一步就可跨過門檻,走向那張龍椅,卻沒人動這一步:“我能抱抱你嗎?”
羽歌夜沒有拒絕,羽良夜伸出手摟住羽歌夜,兩個人身高相差無幾,他輕輕嗅聞著羽歌夜髮絲的味道,羽歌夜卻並沒有那麼厭惡了,羽良夜退後一步,手指輕輕拂過羽歌夜的臉頰,他的掌心,有一粒紅痣,鮮豔如血,看到羽歌夜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掌心,羽良夜苦笑一聲:“可惜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