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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你好他不好!男的發達了,就要嫌阿珠了。』「陳世美不認前妻」,「趙五娘吃糠」,你難道不曾聽說過?到那時候,你替阿珠哭都來不及!『

受了丈夫一頓排揎,阿珠的娘只是嘆氣不語。一會兒夫婦倆鼾聲漸起,阿珠卻是一夜都不曾睡著。至今提起自己的終身,心裡便是一個疙瘩。

不管胡雪巖如何機警過人,也猜不透她的心事,見她凝眸不語,便又催問∶『咦,怎麼不說話?』

阿珠正一腔幽怨,無處發洩,恰好把氣出在他頭上,惡狠狠地搶白∶『沒有什麼好說的!』

胡雪巖一愣,不知她為什麼發這麼大的人?但他並未生氣,只覺得有些好笑。

她卻是發過脾氣,馬上就知道自己錯了!不說別的,只說對客人這個樣子,叫爹孃發覺了便非捱罵不可。但也不願認錯,拿起酒壺替胡雪巖斟滿,用動作來表示她的歉意。

這下胡雪巖明白了,必是自己這句話觸犯了她的心境,應該安慰安慰她。

於是他捏住了她的手,她也感覺得出來,這不是輕薄的撫慰,便讓他去。

『阿珠!』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我知道你心裡有委屈。做人就是這樣,「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些委屈連自己父母都不好說,真正叫「有苦難言」。』

一句話不曾完,阿珠的熱淚滾滾而下。她覺得他每一個字都打入自己的心坎,『有苦難言』而居然有個人不必她說就知道她的苦楚,那份又酸又甜的痛快滋味,是她從未經驗過的。就這一下,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踏實了,有地方安頓了。

胡雪巖一看這情形,不免驚異,也有些不安,不知她到底有什麼隱痛,竟至如此,一時愣在那裡,無法開口。阿珠卻不曾看見他發傻的神情,從腋下衣鈕上取下一塊手絹在什眼淚。那梨花帶雨的韻致,著實惹人憐愛,胡雪巖越發動心了。

『阿珠!』他說,『心裡有事,何妨跟我說,說出來也舒服些。』

她的心事怎能說得出口?好半天才答了句∶『生來苦命!』

什麼叫『生來苦命』?胡雪巖心裡在想,阿珠雖是蓬門碧玉,父母一樣把她當作掌上明珠,比起那些大家的庶出子女,處處受人歧視,不知要強多少倍?那麼苦在何處呢?莫非┅┅

『我知道了。』他想到就說,『大概你爹孃從小把你許了人,那家人家不中你的意?』

『不是,不是!』她急急分辯,靈機一動,就勢有所透露,『你只猜到一半!』

『喔!現在正在談親事?』

阿珠沒有表示,微微把頭低著,顯然是預設了。

『是怎麼樣的一家人家?怎的不中你的意?』

『唉!』她不耐煩他說,『 不要去講它了。』

『好!不談這些,談別的。』

他那有力的語氣,就象快刀軟亂麻,把阿珠的心事一下割斷拋開,於是她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

『你也不要老是問我。』她說,『也談談你自己的情形。』

『從何談起?』胡雪巖笑道∶『我也下曉得你喜歡聽哪些話?談公事你又不懂┅┅』

『哪個跟你談公事?』

這就是要談私事。他心裡在想,地不知是打著什麼主意?且先探明瞭再作計較。

『這樣好了,你問,我答,』他說,『我一定說老實話。』

阿珠想問他家裡有些什麼人?娶了親沒有。這實在不用問的,當然娶了親。那麼太太賢惠不賢惠?這又是不用問的,賢惠又如何,不賢惠又如何?

反正就自己願意跟他,爹孃也不會答應。

她這時又想到那天張胖子跟她開玩笑的話,說『進了胡家的門,自然要

替胡老太太、胡太太磕頭『, 這不是明明已經娶了親?就不知道有小孩沒有?

轉念到此,阿珠忽生異想,如果沒有小孩,那就好想辦法了。尤其是有老太太在堂,急於想抱孫子,而媳婦的肚皮不爭氣,老人家便會出面說話,要替兒子再娶一房。『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理由光明正大,哪怕媳婦心裡萬分不願,也只好忍氣吞聲。

至於娶了去,如果不願意同住,不妨另立門戶,『兩頭大』,原有這個規矩。當然,這一來胡雪巖的開銷要增加,但也顧不得他了。

就這一轉念間,阿珠打定了主意,如果胡雪巖願意,就是『兩頭大』,另外租房子,把爹孃搬了一起去住。不願意就拉倒!

於是她的臉色開朗了,定一走心,老一老面皮,裝作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