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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國憂民的夫君,妾身怎麼好讓你從國家大事上分出神來、施捨給我一個晚上呢?”

“抱歉。”聽出了妻子語氣裡的譏刺,但是年輕的御使沒有分解,只是低下頭去說了兩個字,眼睛裡卻有真切的歉意,帶著一絲絲無可奈何的悲涼。擦身而過,沿著長廊走向書房。

“夏語冰!”終於忍不住,貴族出身的青璃也失去了結婚多年來平靜淡漠的氣度,在廊下跺腳,“如果是慕湮呢?如果換了慕湮,你還會這樣麼?”

“莫做無意義的猜測。”聽到那樣的話,年輕的章臺御使忽然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回答,“我守住了諾言,自從迎娶了你以後、五年來沒有再見她一面——夫人多慮了,請早點回去歇息吧。我要去書房裡看奏摺和文書了。”

再也不多話,夏語冰沿著長廊往前走去,頭也不回。

然而,雖然一路上盡力去回想最近呈上來的各地摺子,但是或許是被青璃方才那歇斯底里的大叫喚回了昔日遙遠的回憶,腦子裡居然跳出那極力去遺忘了五年的名字:“慕湮”。

阿湮……阿湮。

他還有什麼面目去唸及這兩個字。

帝都的夜色漆黑如墨,冷寂如鐵。只有極遠處的後宮裡,還隱約飄來絲竹的聲音,伴隨著女子柔婉細膩的歌聲,斷斷續續,依稀有醉生夢死的浮華意味。

那是一曲《東風破》。可如今這個沉寂如鐵的帝都裡,瀰漫著腐朽的氣息,哪裡有一絲的東風流動,去破開這令人窒息的長夜。

為什麼他就不能放縱自己沉醉在這歌舞昇平裡……如果他對於曹太師的一手遮天可以閉上眼睛,當作看不見的話;如果他可以不那樣冷醒、而陶醉於這紙醉金迷的盛世假相的話,如今、他也該和慕湮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在不知那個地方並轡浪跡,執手笑看,或許……連孩子都有了罷?

想到這裡,他立刻用力搖頭,把這樣不切合實際的臆想從腦中驅逐出去。

已經五年沒有見到慕湮了,如今連她在天涯何處都不知道了,還做這樣的夢幹嗎?當年在他身陷囫圇、卻拒絕從天牢裡跟劫獄的她逃走時候,在對著她說出“我等的人是青璃”那句話的剎那——他們腳下的土地已經被割裂開來,判若雲泥。

從廊下走過的時候,忽然間依稀聞到一線幽香,清冷沖淡,在黑夜的雨中縹緲而來。年輕有為的御使終於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微微循著香味的方向側頭看去——

牆角的暗影裡,有一株晚開的臘梅開的正盛,將香味穿透厚重如鐵的夜,送到風裡。

又是一年梅花開。

阿湮,阿湮……五年前你拔劍割發、掉頭遠去,轉眼便過去了那麼長的日子。多年未見,天下茫茫,你又在何處、與何人相伴?

第十二章 疏影

一牆之隔的外街上。慕湮正低下頭,將刺客的屍體從地上拖起,雨水順著她的髮腳流下來,縱橫在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冰冷的雨水如針尖一般刺著她滾燙的臉。

“哎,我幫你。”黑衣的尊淵伸出手去,擺出大師兄的架子,“死沉的,你拖不動。”

“我能行。”慕湮沒有買這個第一次相見的師兄的面子,自顧自拖起屍體。

“你都沒這個死豬重,怎麼拉得動?”尊淵撇撇嘴,帶著一貫的憐香惜玉姿態,再度伸手,替她拖起地上那具屍體,“我來我來。”

“我說過了我能行!”慕湮忽然就叫了起來,柳眉倒豎,眼神憤怒倔強,“不用你管!”

“……有這樣和師兄說話的麼?”尊淵愣了一下,揉揉鼻子,把風帽重新帶上,悻悻,“一定是師傅把你寵壞了——你說你也是好大的人了,還一言不發就從江湖中失蹤,五年來毫無訊息,害得師傅擔心的要命。他死前還把我從大漠裡找回來,再三再四交代我要把你找回來好好照顧、才肯閉眼。”

暗夜裡,聽到遠處打更聲走近,慕湮努力把屍體拖起,準備迅速離開御使府第附近。然而聽到大師兄這樣的話,手一顫,手上沉重的屍體砸落到青石路面上,發出沉悶的鈍響。

“師傅……師傅他、他……故去了?”女子抬起頭來,看著尊淵,眼神忽然間有些恍惚。

“是啊,死了。”說起師尊的亡故,作為大弟子的尊淵卻是沒有絲毫哀傷的意味,看到小師妹那樣悲哀恍惚的眼神,反而拍拍她肩膀,安慰,“有什麼希奇,劍聖也會死的。師尊已經快九十歲啦,這一輩子也活夠了。”

“……”沉默許久,雨點默不作聲地從濃重的夜色裡灑下來,尊淵正在